又一次的梦。
那大概是7岁的时候,想起来,其实七八岁的时候,是熊孩子们最遭人嫌弃的时候吧,可是不管自己怎么闹,他却总是不恼,自己哭的时候也只会手忙脚乱的安慰。
那是一个冬天,天是灰色的,远方的大海也灰蒙蒙一片,与天际连成一线,铅云浓厚的看不到太阳的影子。
哥哥带她爬山,没过不久,身子弱的她便觉疲惫感袭来,来爬山的兴奋劲儿一过,山道旁枯萎的树木枝叶,像是抽象画里扭曲的线条,在阴霾下透着诡异,她战战兢兢地扯着哥哥的手,总是很害怕它们忽然如恐怖片里一样活过来,一下卷住她,把她吃掉,然后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两兄妹爬山一半是为了玩,一半也是想要去看海。
山上,原始森林,有时候说不定还有熊出没,他们也不敢到那些人迹罕至的山里面去,就是在这里看看海罢了,如果还有挂在枝上的野果,自然也是极好的,顺便可以吃个零嘴,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脚踩着上面咯吱咯吱的,很神奇的感觉。
他们爬到山顶,向东眺望,哥哥指着海平面的远方对她说,那里有一座岛,是夏威夷,过去就是日本,然后就是他的祖国--中国。
到现在她还能记得他当时说起中国的时候那种虔诚和向往,那个时候她还不懂,现在想来,中国一定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度吧,能让一个小小的孩子产生如此大的归属感,那是流淌在血脉中的深深的眷恋。
“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广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广的是我的胸怀。”突然,心生豪迈的安宇昔站在山顶上对着大海抒情。
“……”
那时候小小的她并不懂这是雨果写的名句,只是踮着脚尖,幼稚的凑到自己哥哥的胸口,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哥哥骗人!”她什么都不懂的她噘着嘴,气哼哼的别过脸去,不理他。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哥哥也不恼,只是笑着,不厌其烦的哄着她。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随便就生气了,去的也很快。
走了一会儿,累了的她便要哥哥背,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壮,也不是很高,很瘦,还是一个背影单薄的少年,自己趴在那个瘦削的背上,一路颠颠颇颇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蜿蜒崎岖的山路在身后隐入林间,又自前方延伸到山下,最终汇入城市。
背着她的是哥哥,她不敢说话,她就那样趴着,动也不动,闻着他身上汗湿的味道,听着他粗重的喘息……
醒来后回忆起这样的梦境,总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梦中,总是出现它们,上网查过,有人说她开始回忆童年,代表她对现在的生活很不满意,她也不知道对不对。
现在的生活……不算不满意吧?
……不知道……
天已经亮了,坐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掀开薄被,拉开窗帘,热烈的光芒便照耀进来。
暑假的时候,公司也会放假的,除了已经出道的艺人们,练习生们都被放了一个月假,毕竟,公司的老师们和工作人员也是需要休息的,除了sj正趁着《u》这首歌曲的火爆疯狂地聚敛人气,就算是在日本正火的东方神起也放假了,不然,安宇昔也不会有想去日本度假的打算了。
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这个时候,安宇昔和小水晶一般都不会打扰她睡觉的,直到8点半的时候才会叫她吃饭,看来今天罕见的早起了一次吧!
少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照了照镜子,简单梳理了一番便准备去洗漱,才推开门,便听到了钢琴声。
疑惑着来到楼下,琴声的清澈与安宁,越发清晰的回荡在耳边,它们穿过墙壁,在这空气中柔和地波荡着,走廊里的灯光悠悠而来,她的影子拖到楼下,又拖往后方,在橘黄光晕遍染的墙壁逐渐淡去。
来到音乐室前,转动把手推开门扉,一缕清亮的音色便陡然钻入耳中,清宁安谧的旋律声声,犹如月夜林间浅浅的一汪水潭,皎洁垂落,水面泛起银白的颜色,宛若一面巨大的镜子,某一刻陡地泛起涟漪,那片银白悄然破碎,丝丝缕缕的,于广阔的空间中拉出斑驳摇曳的光影。
jea有些恍惚,看着房间内,在三角钢琴前入神弹奏的安宇昔的背影。
之前在外面还听不清,这刻没有了门扉阻隔,她方才发现,安宇昔现在弹奏的《月光曲》与以往的不同之处。
那每一个音符中,都蕴涵着他淡淡的,却深刻到无法忽视的情感。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安宇昔这样入神地弹奏了,特别是《月光曲》这样对于调式要求严谨,和弦中规中矩,却又必须用相应心境辅助表现出月光柔美的古典主义音乐。
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弹不出来,他说他的心静不下去。
但在今天,那些安宁的音符却在他指间流泻。
静静地站在门边,侧耳倾听着,jea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害怕任何一点微小的波动,都会打扰到他,让他从那种与整个琴声契合在一起的氛围中脱离。
弹奏依旧继续,坐在钢琴前背对她的男子,深邃的背影,就像月下宛若明镜一般的湖泊。
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由地下室改造来的音乐室并未开窗,现在是白天也没有月亮,但她觉得,月光仿佛已然照了进来,它聚成一束,将那台琴,那个弹琴的人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