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冷。
姜昭身体已经麻木,耳边的厮杀声时远时近。
溅射到脸上的血花,带着一丝温热。
“下雨了?”
姜昭艰难的抬头,看着天空,清晨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
灰败的眸子,继续无神张望,眼前一柄长枪刺来,在他的瞳孔中迅速放大,有心躲闪但是身体却使不上一丝力气。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轻微的衣衫撕裂声。
姜昭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可是视线已经模糊,任凭他如何努力都看不真切。
隐约中,他看到身前的人,紧紧握住胸前的枪柄,奋力拔出。
一股鲜血随之飙射。
“何苦”
姜昭喃喃自语。
无边的愧疚涌来,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力气。
眼帘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陷入黑暗。
“徐阙已死尔等还不受降!”
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这是姜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无论如何,自己总算等来了,这一刻即便身处乱阵之中姜昭嘴角仍旧挂着一丝微笑。
血腥弥漫的战场上,陷入一瞬间的死寂。
徐阙死了?
那我们胜了?
姜昭手下的士卒,有些不敢置信的彼此张望。
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一人独骑冲破清晨的迷雾,他手中的马槊上挂着一颗头发花白的头颅。
头颅的脖颈上仍有血液缓缓滴下。
这真的是徐阙!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
“尔等还不速降!”
冯渊拨转马头,冷漠的看着已经呆滞的众人。
“莫非你等还要负隅顽抗么?”
即便身处劣势,冯渊仍旧如同一座沉稳的大山,压在三川士卒的心头,自己等了一夜不就是在等这一刻么?
等到他们松懈,等到他们以为胜券在握,自己成功的机会才会最大。
“降者免死!”
已经疲惫不堪的柳青这时也走了出来,苍白的脸色隐藏不住内心的喜悦。
“我们降了”
不知是谁带头,然后所有人开始放下手中的武器,皆是沉默的呆在原地听候发落。
“将军救救姜大人!”
微弱的呼唤在背后传来,吕逊半跪在地,单手扶着姜字大旗,另一只手使劲拖着姜昭的身体,此刻在他的胸膛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潺潺的流出鲜血,半身甲胄皆以染红!
冯渊跳下马背,在吕逊背上将姜昭解了下来,伸手探了一下鼻息,这才放下心来。
看到冯渊面色稍霁,吕逊苍白一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后缓缓倒去。
姜字大旗无声鼓荡,旗帜下面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整片战场,遍地骸骨,鲜血汇集成涓涓细流。
“全军就地修整一个时辰!张岳随我火速赶往桥县!”
“属下遵令”
一名中年汉子,在马上抱拳答道。
冯渊将吕逊和姜昭二人放在马上,又转过头来看着柳青说道:“稍后就有劳柳参军带领大军赶往桥县了!”
“冯将军放心便是!毕竟姜大人的性命为重!”
柳青略微欠身说道。
此刻距离桥县最近,也只有那里能够找到大夫,换做其它的地方,恐怕姜昭他们能不能够支撑到还是一个未知数。
至于马上颠簸的问题,这点已经来不及考虑了,时间就是生命。
骑兵远去,柳青缓缓收回目光,看着身边人人带伤的士卒,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头。
打扫战场以及安抚士卒,向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阵亡将士还要登记在册,可是这里除了三川士卒之外,大部分都是被逼着起兵的百姓,哪还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叫什么?
或许刘义那里会有记录,但是却不在姜昭手上。
在柳青的指挥下,三川士卒正在三三两两的掩埋尸体,而原来齐郡带来的士卒,早就已经疲惫不堪的在战场边缘睡去。
仅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在警戒这些三川士卒,担心他们的哗变。
玉京。
天气依旧严寒,没有丝毫春日回暖的气象。
一座破败的院落地面上仍有积雪。
小院很小与周围的高墙大院格格不入,纵然只有三间低矮木屋却依旧显得有些拥挤。
一名老仆在院内低头而行,他脚下的青石地板已经碎裂多处,却仍然没有翻新。
老仆走到门前,刚刚抬起手掌,门内已经传来了一声苍老却不失清朗的声音。
“阿忠,直接进来便可”
“谢老爷”
名为阿忠的老仆,恭敬一声,推门而入。
房间内满是火炭的味道,玉京城内稍微家境良好的人家都不会燃烧这种木炭,一者气味难闻,二者就是闻的久了会有头晕目眩的后果。
老仆有些皱眉:“老爷,那户部侍郎左大人不是送来了一些上好的木炭么?为何老爷又使用这种木炭,长此以往阿忠担心老爷的身体”
“呵呵,旁人燃得老夫又为何燃不得?至于左敬勋送来的木炭,老夫已经命人送回去了!”
噼啪作响的陶盆旁边,一名老者端坐一旁,他单手持着手中一册书卷,另一手放在陶盆的上方,正在反复的烘烤手掌取暖。
老者头发花白,严寒冬日中他身上的衣衫并不算多么厚实,在他衣袍的下摆有两个并不显眼的补丁隐约可见。
老仆有些无奈的跺了跺脚:“老爷,你这又是何苦?”
老者闻言缓缓合上手中书卷,轻声说道:“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