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路引在身,皇宫畅行无阻。刘冕径直进了大明宫,在御桥下了车步行而入。一路上他细细寻思,裴炎这种人要是这么死了,无论如何是个巨大的损失。虽然我与他素不相识,可他身上那股子仕大夫的精神与气节,还是很让我佩服的。再说了,能做到当朝首辅,也必然才能出众。而且……这一回是我最先建议李贤为帅征讨徐敬业,而裴炎则是反其道而行之不建议用兵。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与裴炎倒成了‘死对头’。他要是真的没了命,难说会不会有一些‘愤青’因此而牵怒于我。现在这般情形,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我若能顺手推舟的帮裴炎求个情,总不是坏事。
计议已定,心中又想好了说辞,刘冕便朝含元殿而去。龙尾道下值哨的御林军兵卒仿佛都认识了刘冕,疑惑气的拱手道:“刘中候前来何干?”
刘中候?听得舒服。
刘冕暗自一笑,今天上午的时候,你们还把我看作是关在牢子里的杂耍猴子呢。
“请兄弟进去通报一声,刘冕有重要事宜求见太后。”
“中候稍后,在下马上就进去。”刘冕看着小卒快步奔去的背景,暗自啧啧的叹道:真是天壤之别啊!我现在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武官,这些皇城御林军大爷们也对我礼待有加了。嗯,宰相之孙这个身份的作用也不小。
少时过后,那名小卒跑了来抱拳道:“刘中候,太后下了朝就去护国天王寺进香了,这时候是谁也不见的。不过,上官司薄倒是说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托她代为转告太后。她现在人在翔銮阁,从龙尾道上去不远。”说罢,小卒居然还暧昧的笑了起来。
刘冕故意将脸一板:“笑什么?不许笑!”
“啊,是!”小卒一怔,站得笔直。
刘冕满意的点了一点头,大步走上龙尾道。心里舒坦极了。
翔銮阁,位于含元殿旁,一般是皇帝接见臣子、料理公务的临时‘办公室’。武太后则是在此批奏群臣奏折,上官婉儿这个司薄大人则是这里当之不让的‘办公室主任’。
通报过后,刘冕顺利的走了进去。只见上官婉儿正在伏案疾书,刘冕在一旁站了片刻也就没出声打扰。
现在看来,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认真做事的时候还真是有几分洒脱干练。侧面看去,那五官玲珑精致,秀美中透出些许英气。
“来了怎么不说话呢?”上官婉儿并不抬头,只顾闷头书写,“你别管我,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这是帮太后腾写一部经文,无甚紧要。”
刘冕苦笑一声:“在下……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太后讲。事关,朝堂大局。”
“你呀,真不知道你有几颗脑袋。”上官婉儿摇头叹息,放下笔来转头看向刘冕,似笑非笑的道:“你一个囚徒刚刚捡回小命,好不容易博个七品小官儿就想着僭越了,居然又来议论朝廷大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刘冕忍住笑:“上官司薄说笑了,在下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说吧,我代为你转告。”上官婉儿说道,“今日是观音菩萨出家日,太后会在护国天王寺礼佛敬香,恐怕要明天才回来。你不说也行,等到明天自己跟她说吧。”说罢,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又拿上笔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刘冕知道这小丫头有点不乐意了,于是道:“上官司薄勿怪,此事有些重大,在下还是当面和太后说的好。若是传话……唯恐上官司薄也受牵连。”
“哦?”上官婉儿再度放下笔来,疑惑道,“你又想胡言乱语什么了,你这木头疙瘩,当真不怕死吗?是什么,说来我听听。若是真的干系重大,断然不许去太后那里胡说。朝堂之上如此不得安宁,你也省心着点呀,莫非这性命就当真不值得珍惜吗?”言语之间多有责备嗔怪之意。
刘冕微自笑了一笑:“有劳上官司薄挂心了……其实,在下是想替裴炎求情。”
“你疯了?!”上官婉儿吓得一弹,从坐蒲上站了起来走到刘冕身边,睁圆了眼睛低声道,“事情你亲眼所见,裴炎实在是自寻死路……太后恨不得当场将其杖杀。你居然敢来替他求情。要管闲事也不是这么管的,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司薄、司薄勿急,勿恼。”刘冕苦口婆心一般说,自己不由得发笑起来,“在下只有一颗脑袋,自然也是怕死的。敢来替裴炎求情,也自然有我的一套说辞。而且必能打动太后。”
“又来?”上官婉儿秀眉微颦,似嗔似憨的斜视着刘冕,看似还有点哭笑不得,“你呀,我从来没见谁比你这双嘴巴还能说,有谁比你的鬼点子还多。换作是别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你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本就是个奇迹。好吧,先把你的说辞说来给我听听。若能先说服我,才能再说去给太后听。”说罢,一副‘主任’的官架了端起来了,背剪着手缓缓来回踱着步子,等着下属刘冕‘汇报工作’。
刘冕为难的挠头,寻思半晌只好避重就轻的道:“在下若是见了太后,就会如此说:要杀裴炎,也不急于现在。至少,也要等到皇子贤平叛得胜归来之后,再行治罪。”
“这也算说辞?”上官婉儿眉头皱起,有些急恼的道,“不行,你回去,少来这里折腾找死了。”
“你就这样对太后说吧。”刘冕提高了一点声音盖过上官婉儿,执拗道,“太后只要听了这两句言语,至少现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