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内室,帝修在锦榻上坐下,秦裳转身去沏茶。
一盏茶呈到帝修旁边的几案上,秦裳眼巴巴地看着帝修:“属下猜不出来。”
帝修端起茶盏,不疾不徐地啜了口茶,语气散漫闲适:“你猜得出来才怪。”
秦裳:“……”那为什么还让他猜?
帝修却只沉默地喝着茶,似乎没有要给他解惑的意思。
秦裳于是不淡定了。
“主人。”他试着开口,“子曦的孩子身上流着皇族的血脉。”
帝修瞥了他一眼。
秦裳低眉敛目地继续开口:“主人要这个孩子,是为了以后培养九阁下一任掌权人?”
“不然你以为本座吃饱了撑的,要个孩子来养?”帝修语气淡淡,显然觉得这个问题很蠢。
秦裳嘴角一抽,沉默了片刻,又低声道:“主人以后不打算娶妻生子么?”
别人的孩子到底是别人的,哪有自己亲生的好?
这个想法闪过脑海,秦裳不由心头一紧,说不出的滋味弥漫在心间。
主人都二十六了,以后早晚会娶妻……
娶妻生子?
帝修眉眼微动,放下茶盏,放松身子倚在锦榻上,慵懒开口:“你不妨说说,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做你的主母?”
秦裳一怔,右手不自觉地抠住几案一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属下……”他低下头,嗓音透着几分干涩,“属下不敢多言。”
主母的事情,又怎由得了他多嘴?
帝修注视着他落寞的神色,眸心色泽微涌,漫不经心地抬手:“过来。”
秦裳抬眸,抬脚走到榻前,沉默地屈膝跪下。
帝修伸手抚着他的发丝,语气平淡:“本座素来情淡,也没打算为了个孩子去娶个陌生女子回来放在身边碍眼,所以关于九阁主母的事情,以后既不必生出无谓的心思,也不用担心有人替了你的位置。”
秦裳垂眸,忍不住抿紧了唇,心头又惊又喜,又酸又涩。
他知道自从自己死过那一次之后,主人相比以前变了许多,这几个月来,对他也不再如以前那般淡漠寡言。
可他还是没有想到,主人会愿意对他解释,愿意安抚他心里的惶然不安。
想到这些日子自己的所作所为,秦裳不由自主地感到羞愧。
他偷溜下山,主人没怪罪他,他在信山听到九阁要选拔第一高手的消息,就以为主人不要他了,闹脾气,自暴自弃,胡乱招惹桃花,还把自己折腾病了。
因为他闹脾气的事情,主人亲自来了一趟大夏,直接跟他说了要传授他武功的事情,主人从没有不要他,一切都是他自己胡思乱想。
可主人还是没有怪他,且还因为他而一再破了不涉朝堂的原则,亲自出手灭了大夏国师,给楚宸救他的父王解决了最大阻碍。
主人最近脾气好了很多很多,好到让秦裳受宠若惊之余,又难免生出一些不安。
他怕自己以后恃宠而骄,怕自己慢慢忘了自己的本分,怕自己在一次次纵容之下忘却自己的初心而变得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