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他的衣服和发丝上,凝固了血迹。
不知站了多久,他也记不住自己站了多久,只要身上还有血腥味,他就得一直站在这里,站不住了就跪着,跪不住了就昏倒趴在地上。
只等着纷落的大雪把他身上的血味冲刷干净。
然而如此冰冷的气候下,大雪落到了身上却是迅速凝结,又如何能洗净血迹?
他很快成了一个雪人。
时间仿佛静止。
他的感官一点点失去知觉,身体一点点失去温度。
冷,冷到骨子里,仿佛全身上下只剩下寒意,嘴唇泛青,心里的冷比身体更冷。
他想,就这么死了吧。
陷入昏厥之前,他脑子里恍惚闪过短暂的一生,随即回光返照般意识清醒,心头清晰地浮现一个念头:原来……阁主不喜欢血腥味。
下一次。
下一次,他定不能再让自己受伤,不能再让阁主闻到自己身上的血味。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
后来他到底没死成。
阁主命人把他救醒了。
九阁里灵丹妙药那么多,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总能救活的。
然而那一次他的内力受损,身体就此落下了病根。
整个冬天他都在养病,也都在暖床——给阁主暖床。
他成了阁主的娈宠。
不知什么原因,可能因为大雪封山,无所事事。
可能因为养病的日子太无聊。
也可能只是因为……他自己愿意。
看,这就是秦裳。
看似光风霁月,实则低贱如草芥蝼蚁。
后来的后来,他一天天沉默,以前夺目的笑容慢慢消失不复见,眼底灼热的光芒也寂灭于无声之中。
他变得很乖,如一个宠物。
身体渐愈之后,他依然乖巧温顺地留在九阁之巅,继续侍奉如神明般尊贵的阁主,尽责尽力地做好一个娈宠之分内之事。
只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之间从心头消逝。
时间一晃又是一年。
十八岁那年夏末,阁主让他去大夏皇宫取一样东西,他去了。
孤身一人闯入守卫森严的大夏皇宫,被利箭刺穿了胸腹,最终顺利取回了阁主要的黑檀木九龙暗纹锦盒。
打开锦盒的时候,只看到了里面放着一本春宫手册,少年一呆,以为自己犯了失误,当即跪下请罪,等待任务不利的责罚。
可阁主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拿起春宫册,漫不经心地翻看:“任务完成得很好,但又让自己受伤了,自己去领罚。”
少年一懵。
任务完成得很好?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九死一生,闯入重重防守森严的禁宫,只为取一本春宫册?
箭矢铺天盖地而来,他中了箭……为了一本春宫册,他中箭受伤,还要因此而领罚……
一次又一次,少年已经失去了思考的余力。
他恭顺却无神地领命,去领那顿只属于他的惩罚。
他甚至无力去思考,阁主是天生的无情,还是只看他不顺眼?
但这些都不重要。
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阁主的命令大于天,九阁无人敢埋怨也无人敢违背——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