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孩走出来的时候,其他男孩都吃了一惊。
任谁都会认为一个能够打到周振山少爷的人,要么孔武有力,要么锐气四射,可这个男孩眼帘低垂,神色淡然,看上去是那种被打都不敢反击的家伙。他也就十五六岁,头发漆黑,皮肤苍白,看起来像是混血儿,兼具东西方的传统。
他换了一身贵族学院的校服,素色的衬衫,蓝色的丝绸领巾,过膝的暗红色长衣,胸口别着一枚金色的校徽,校徽上是一朵盛开的郁金香。
那是明源学院的校服!
那里的男孩衣冠楚楚,出入有仆人跟随,那里的女孩裙上熏着暗香,高跟鞋的嗒嗒声撩人心扉。可这些穷苦的下城区小混混只能偶尔看着那些雍容而美貌的女学生,偷望着她们的背影心生渴望,而遇到那些男学生,则会考虑劫上一道。
但今天他们中没人抱有类似的想法,这些出来混的男孩也许认字都困难,但他们很早就从伤痛中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理之一,所谓“人人敬畏者即为英雄”。
一个学院派的男孩从贵族云集的上城区来到肮脏破败的下城区,在血腥气弥漫的格斗场上打到了屠龙者周振山少爷,那么无论他是谁,无论他看起来有多孱弱,他都是个值得敬畏的家伙,是任谁都要尊重的英雄。
男孩在岳无权的担架前跪下:“我没想到你真会猛攻他的胸口,要不是你,我还猜不到他肩上那个装饰物会下移做盾牌用。”
“我们出来混就要相信朋友。”岳无权满脸倔强。其实她哪有几个朋友呢?过去没有,未来更不会有,她暴露了女孩的身份,在坏小子的圈里已经混不下去了,那帮坏小子会没完没了地纠缠她。
“我能问你的名字么?”岳无权有种奇怪的预感,自己和这个少年之间的缘分才刚刚开始,他一定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所以他想知道对方的名字。
男孩犹豫了片刻道:“白沉,我叫白沉。”
“白沉,你真棒,谢谢你。”岳无权诚心诚意地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心认识你,岳无权。”男孩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就好像大哥哥哄小妹妹一般。
“我不叫岳无权,我叫婉青。”女孩认真地说:“没有女孩子会取岳无权这么难听的名字吧?”
“可你的刀上确实刻着岳无权。”
“那是我哥哥的名字,我是跟母亲姓的,”婉青的神色黯然,“他和父亲一起死了,他是保卫王都的勇士。”
白沉沉默了几秒钟:“如果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大概就不会谢我了。”
他起身离去,婉青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琢磨着他的最后一句话,迷惑不解。
“难怪能把黑武士调试到那种程度,原来是明源学院的高才生啊。不过白沉大少爷,破坏了这里的规矩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白沉刚出修理室,就听到背后传来苍老慵懒的声音。
竞技场老板站在阴影里,黄铜打造的义肢闪烁着冷光。他用黄铜手指指着白沉,那根手指的末端是漆黑的洞口。毫无疑问那是填充小型子弹的随身枪,老板把它装在了自己的义肢上。这对作为资深机械师的他来说并不难,只可惜这派不上大用场。
“规矩?”
“你毁坏了黑武士,维修费也得几百个金币,你准备把变成废铜烂铁的黑武士扔给我然后一走了之么?”老板的声音越发阴冷,“虽说你们上等人是不必怕我这个平民的,但我在上城区也是有几个好朋友的,也许我该和你的教务长好好谈谈了。”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忽然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有人在大呼小叫。
周振山少爷只穿了条皮裤,赤裸上身面孔扭曲,提着杆长枪冲了过来,几名黑衣伙计试图拉住他,却被他带的不断跌跟头。
“老板!别跟他说了!一枪崩掉!死在这里的人没人知道怎么死的!”周振山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些伙计。
老板这时候倒是不生气了,走到一边冷眼旁观。这显然是最明智也是最恶毒的做法,周振山少爷一枪崩掉白沉,是贵族杀了贵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将来真的出事被查,也有在场的这些人作证。
“老板先生,我想跟你说一句话。”白沉说。
“求饶的话跟周振山少爷说也许更管用。”老板耸耸肩。
“不是求饶的话,是您会感兴趣的话。”
老板挑了挑眉,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走上前去,把耳朵凑向白沉。
“老板小心!那小子没准带着武器!”某个黑衣伙计恍然大悟,高声提醒。
但白沉只是在老板耳边轻轻地说了句话,两人就这么分开了。老板凝视着白沉,脸色变得微妙起来,接着他微笑起来,上下打量白沉,仿佛一个老师打量自己最欣赏的学生。
“老板!别听那小子花言巧语!那小子不可信!”周振山少爷大吼。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老板和白沉短暂地交头接耳,时间长度不过几秒钟,只够说一句话的,眼下这个麻烦的局面,白沉说一句话就能让老板对他的态度扭转过来?那句话难道是魔咒之类的东西么?
他终于挣脱了黑衣伙计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枪就要瞄准白沉,管他的呢,杀掉再说!愤怒已经冲昏了周振山少爷的脑子。
可老板忽然伸手抓过了周振山少爷的古董猎枪,反手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周振山少爷那张光洁如玉的脸上。周振山少爷被打傻了,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