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钱孙听她意动,加意央求,说道:小娟,今日咱俩相会,不知此後何日再得重逢,只怕我命不久长,你便再要唱歌给我听,我也是无福来听的了。谭婆道:师哥,你别这麽说。你一定要听,我便轻声唱一首。赵钱孙喜道:好,多谢你,小娟,多谢你。
谭婆曼声唱道:当年郎从桥上过,妹在桥畔洗衣衫……
只唱得两句,喀喇一声,舱门推开,闯进一条大汉。乔峰易容之後,赵钱孙和谭婆都已认他不出。他二人本来大吃一惊,眼见不是谭公,当即放心,喝问:是谁?
乔峰冷冷的瞧着他二人,说道:一个轻荡无行,勾引有夫之妇,一个yín_dàng无耻,背夫私会情郎……
他话未说完,谭婆和赵钱孙已同时出手,分从左右攻上。乔峰身形微侧,反手便拿谭婆手腕,跟着手肘撞出,後发先至,攻向赵钱孙的左胁。赵钱孙和谭婆都是武林高手,满拟一招之间便将敌人拾夺下来,万万料想不到这貌不惊人的汉子武功竟是高得出奇,只一招之间便即反守为攻。船舱中地方狭窄,施展不开手脚,乔峰却是大有大斗,小有小打,擒拿手和短打近攻的功夫,在不到一丈见方的船舱中使得灵动之极。斗到第七回合,赵钱孙腰间中指,谭婆一惊,出手稍慢,背心立即中掌,委顿在地。
乔峰冷冷的道:你二位且在这里歇歇,卫辉城内废园之中,有不少英雄好汉,正在徐老长灵前拜祭,我去请他们来评一评这个道理。
赵钱孙和谭婆大惊,强自运气,但穴道封闭,连小指头儿也动弹不了。二人年纪已老,早无**之念,在此约会,不过是说说往事,叙叙旧情,原无什麽越礼之事。但其时是北宋年间,礼法之防人人看得极重,而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如犯了色戒,更为众所不齿。一男一女悄悄在这船中相会,却有谁肯信只不过是唱首曲子?说几句胡涂废话?众人赶来观看,以後如何做人?连谭公脸上,也是大无光采了。
谭婆忙道:这位英雄,我们并无得罪阁下之处,若能手下容情,我…我必有补报。乔峰道:补报是不用了。我之问你一句话,请你回答三个字。只须你照实说了,在下立即解开你二人穴道,拍手走路,今日之事,永不向旁人提起。谭婆道:只须老身知晓,自当奉告。
乔峰道:有人曾写信给丐帮汪帮主,说到乔峰之事,这写信之人,许多人叫他带头大哥,此人是谁?
谭婆踌躇不答,赵钱孙大声叫道:小娟,说不得,千万说不得。乔峰瞪视着他,问道:你宁可身败名裂,也不说的了?赵钱孙道:老子一死而已。这位带头大哥於我有恩,老子决不能说出他名字出来。乔峰道:害得小娟身败名裂,你也是不管的了?赵钱孙道:谭公要是知道了今日之事,我立即在他面前自刎,以死相谢,也就是了。
乔峰向谭婆道:那人於你未必有恩,你说了出来,大家平安无事,保全了谭公与你的脸面,更保全了你师哥的性命。
谭婆听他以赵钱孙的性命相胁,不禁打了个寒战,道:好,我跟你说,那人是……
赵钱孙急叫道:小娟,你千万不能说。我求求你,求求你,这人多半是乔峰的手下,你一说出来,那位带头大哥的性命就危险了。
乔峰道:我便是乔峰,你们倘若不说,後患无穷。
赵钱孙吃了一惊,道:怪不得这般好功夫。小娟,我这一生从来没求过你什麽,这是我唯一向你恳求之事,你说什麽也得答允。
谭婆心想他数十年来对自己眷念爱护,情义深重,自己负他很多,他心中所求,从来不向自己明言,这次为了掩护恩人,不惜一死,自己决不能败坏他的义举,便道:乔帮主,今日之事,行善在你,行恶也在你。我师兄妹俩问心无愧,天日可表。你想要知道之事,恕我不能奉告。她这几句话虽说得客气,但言辞决绝,无论如何是不肯吐露的了。
赵钱孙喜道:小娟,多谢你,多谢你。
乔峰知道再逼已然无用,哼了一声,从谭婆头上拔下一根玉钗,跃出船舱径回卫辉城中,打听谭公落脚的所在。他易容改装,无人识得。谭公、谭婆夫妇住在卫辉城内的如归客店,也不是隐秘之事,一问便知。
走进客店,只见谭公双手背负身後,在房中踱来踱去,神色极是焦躁,乔峰伸出手掌,掌心中正是谭婆的那根玉钗。
谭公自见赵钱孙如影随形的跟到卫辉,一直便郁闷不安,这回儿半日不见妻子,正自记挂,不知她到了何处,忽然见到妻子的玉钗,又惊又喜,问道:阁下是谁?是拙荆请你来的麽?不知有何事见教?说着伸手便去取那玉钗。乔峰由他将玉钗取去,说道:尊夫人已为人所擒,危在顷刻。谭公大吃一惊,道:拙荆武功了得,怎能轻易为人所擒?乔峰道:是乔峰。
谭公只听到是乔峰三字,便无半分疑惑,却更加焦虑记挂,忙问:乔峰,唉!是他,那就麻烦了,我……我内人,她在哪里?乔峰道:你要尊夫人生,很是容易,要她死,那也容易。谭公性子沉稳,心中虽急,脸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倒要请教。
乔峰道:乔峰有一事请问谭公,你照实说了,即刻放归尊夫人,不敢损她一根毫发。阁下倘若不说,只好将她处死,将她的尸体,和赵钱孙的尸首同穴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