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二话不说用暗器在沈未卿脖子上划了道口子。
“立刻放了我们,否则这位善良可爱的小王爷可能也死无葬身之地了。”
也不知道沈未卿是疼傻了,还是彻底被长生玩坏了,他像个破布娃娃似的任由长生摆划,连挣扎都省了。那群影卫见长生真的动了手,立刻就被长生唬住,眼见她拖着王爷朝王府外撤退,也只能跟着步步撤退,生怕长生一个不开心把沈未卿的脖子给刺成马蜂窝。
到了府门外,柏寒立即朝人群中扔了两剂石灰散。烟雾顿时升腾而起,混乱中,长生一把将沈未卿丢给那群影卫,施展轻功同其他三人一并逃之夭夭。
大概从没想到过自己会狼狈至此,沈未卿被手下扶着,好半天脑子里都是懵的。他听见有人大喊“给我追!格杀勿论!”,脸上的表情像是突然被唤醒,越发变得诡异起来。
他猛地仰头大笑,笑声是一种说不出的惊悚,让扶着他的两个手下都禁不住打起寒颤。
“不用追了!”他的声音病态地扭曲着,“麒麟珠在我这,她跑不远!”
***
这王城虽大,笼统也不过几条通衢大道。四个人朝城东最大的秀坊点绛唇而去,不想走到半路,天上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长生无端想起那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不由地步伐越迈越迟缓,兀自伸出手去,接着几滴春雨在掌心,神思却早已飘忽至九霄云外了。
那一年,她只有六岁。
她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打有意识之后,她便一直住在眼前这座四四方方的深宫大院里,唯一陪伴着她的,只有院落里那株花开不败的碧桃。
直到有一日,他来了。
那天也下着这般温润的小雨。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轮美奂的人物,雪发玉容,如临谪仙,云雾般叆叇轻浮的衣袖拖曳在擦拭光洁的地板上,碧桃花瓣时而有一片随风散落其上。
幼小的她以为这便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于是瞪大双眼,长久不能言语,甚至忘了呼吸。
然后她听到侍立门外的奴仆恭敬万分地称呼那人道:“君侯。”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她看见那人在她面前俯下身,含笑为她遮去细雨,一只手覆盖在她存着雨水的掌心。再摊开,那晶莹剔透的水珠便赫然凝结成冰,幻化成一朵小巧灼目的桃花。
“一别两载,我终是回来了。”他说。
“……主子?”
柏寒突兀的唤声打断了长生的思绪。长生看向她,却见她盯着自己的鬓发,又瞄了眼走在最前面的默如川,不停向自己使眼色。
长生这才发现,在雨中站得久了,她满头如墨青丝,竟渐渐开始褪色,露出底下真实的苍白来。
她不甚厌烦地皱眉,用手指捻动一缕鬓发,不禁感慨,果然便宜没好货,西市那些低价处理的染发药剂实在上不了台面。
正寻思要做些什么,身旁便丢来一件墨色衣衫,披上长生的额头,将长生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一股幽幽的檀香,莫名令人心安。
长生撑起头顶的衣服,对身旁人道:“多谢。”
话音未落,她便瞧见歧不言另一侧的臂膀有些不对劲。举止僵硬,姿势也很怪异,衣袂濡湿了大片,正向下淌着什么。她伸手一把抓住歧不言的手腕。
“什么时候受的伤?”
她想起歧不言护着她的那个旋身。想必当时情况危急,他连自己受了伤都没察觉到。
叹气,无奈地低头撕咬开衣裙上的一缕布条。刚扎伤口,却被他一脸森然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