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打响向蒙古反击战第一枪的京湖路安抚使吕文德,几乎是数着铜壶滴漏落下的水滴等待总攻时间,当铜壶滴漏的水位指向宋开庆元年腊月二十四即将结束的最后一个时辰、也就是亥时正那一刻,本已被严寒冻得双腿僵硬的吕文德稳健站起,沉声命令道:“擂鼓传令,全军总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由稀疏到密集,由单击到连贯,到了最后,整个九谡山都回响起了宋军队伍震天动地的战鼓声音。听到这声音,正在山下艰难跋进的蒙古军辎重队士兵军官个个摸不着头脑,弄不清这充山遍野的鼓声是从那里冒出来的。说时迟那时快,道路两旁的树林、草丛、山坡和乱石等处雪花翻飞,无数宋军士兵呐喊着涌冒出来,成千上万支火箭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的落到蒙古军辎重队头上,只在眨眼之间,狭窄的山路上便火光四起。
“敌袭!敌袭!***!敌人是从那里冒出来的?”蒙古大将张柔又惊又怒,疯狂呐喊大骂,“组织队伍,快!保卫粮车!”可蒙古军辎重队伍正拥堵在狭窄的九谡山山道上,不要说组织队伍迎击了,队伍就是前进后退都十分困难。不等张柔再做处置,两旁山丘上又是一波火箭落下,同时小型便携的投石机也开始威,将无数原始燃烧弹火球抛落下来,火球外裹松脂内藏硫磺硝石,遇火即燃,落地即散,立时将山路化为一片火海。更有那宋兵推下大量擂木和大石,沿着山坡滚落,声若惊雷。势不可挡,只砸得蒙古军士兵头破骨断,马嘶人叫,擂木乱石更将道路堵塞多段,让蒙古军进退不得,被生生截成数段。
“继续擂鼓,让将士们把火箭全部放完。火球全部砸完。”吕文德站到山崖边,大声喝令指挥。命令继续纵火的战鼓不歇,敲打得益迅疾猛烈,山路两边火箭与火球同样不停落下。夜间风大,风借火势,火助风威,直将九谡山山路化为烈焰炼狱。只可怜了山路上的蒙古军士兵,既要防备无时无刻不在落下的致命火箭。又得要冒火突烟抢救军队命脉粮车,更因为措手不及间缺乏组织,慌乱之中自相践踏,惨死在自家军队毡鞋下的死者无数。统管蒙古军第二队的万户侯张柔虽极力呼喊组织队伍,无奈地形限制加之火势太猛,队伍组织困难,仓促间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无奈下张柔只好向身边的两个儿子,命令道:“快,快向第一队和第三队报告情况。让他们来救援粮车!”
“遵命。”张柔的第六子张弘继与第十子张弘正各自催马狂奔。冒着烟熏火燎分头疾行求援,虽然战马奔跑间踏伤猜死无数倒地士兵,但张弘继和张弘正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慌乱无章时,蒙古军队伍内部忽然响起耳欲聋地叫喊声,“不好了!宋人主力杀过来了!”“宋人的淮西军和荆襄军全部杀过来了,总兵力过五十万!”同时有无数身穿蒙古军装束的士兵四处奔走砍杀纵火。见人就砍。见车就烧,从内部把蒙古军队伍搅得大乱。也弄得张柔目瞪口呆。“那里来的叛徒内奸?怎么数量有这么多?”
“父帅,父帅,大事不好了。”张柔的另一个儿张弘时带着满身鲜血,跌跌撞撞的跑来----他的右臂已经不见了踪影,含泪向张柔大叫道:“父帅,回来那些战俘反叛了,他们砍伤了我,正在四处杀人放火……。”说到这里,失血过多地张弘时扑通一下栽倒,当场昏迷过去。张柔急忙命人将他救起时,他全身的血液已经流失大半,脸色灰白呼吸微弱,眼见不活。张柔狂怒,疯狂大叫道:“贾老贼,你竟敢在交还我军的战俘里做手脚,我与你势不两立!”
张柔猜到贾似道在交换战俘时做了手脚,很可能是让宋军士兵假扮成蒙古战俘混入蒙古军队,正面对着烈火浓烟和死亡恐惧的蒙古军士兵却很难想明白这点,往往他们刚看清大喊着冲过来自军士兵时,来人地钢刀已经落到他们头上,无数穿着蒙古军服装的士兵一边大喊一边疯狂砍杀,“别打!自己人!敌人在那边!”每喊一句就是一刀落下,直杀得同伴头晕眼花,不知道该如何分辨敌我。其实这些人至少有八成不是伍隆起等混入蒙古军队队伍的宋军士兵,而是混乱中为了自保只能先下手为强的、货真价实的蒙古士兵。这种混乱就象急性传染病一样在蒙古军队伍中迅蔓延,造成越来越多地蒙古军士兵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向同伴举刀,浓烟烈火蒙蔽了他们的眼睛,死亡的恐惧和突然遭遇的袭击混乱了他们的头脑,对生存的渴望迫使他们疯狂舞动武器自相残杀,一时间,蒙古军内部杀声四起,而生死肉搏的交战双方,竟然绝大部分是同属一支军队的蒙古士兵……
“果然乱了。”吕文德在山坡上现蒙古军已经被自军内线彻底搅乱,知道机不可失,立即命令道:“举旗,吹号,全军冲锋!”
“呜----!呜----!呜-------!”绵长的号角声吹响起来,吕文德的京湖路安抚使大旗也竖立到了山巅,已经射完火箭和抛完火球地宋军士兵举起刀枪,怒吼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下。而身处乱军之中地张柔看到那面旗帜,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吕文德?他不是撤军回襄阳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冒出来?”
其实张柔压根用不着向解诚部和张弘范部求援的,因为早在九谡山火头刚起的时候,正在与宋军主力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