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有那么容易就瘦下来，若果真如此倒好了，我尽可以多吃些。”顾维驹笑，又给自己猛灌了一口浓茶。古时没有咖啡，对于现代人来说还真是不习惯，虽然知道茶叶能起到一样的效果，但是缺乏心理安慰。
“我也觉得太太累，”二姐儿仔细看了看顾维驹的脸，认真地道，“您眼睛下面都青了。”其实大姐儿也看出来了，不过没敢这么说，换了个委婉地说法，没想到二姐儿倒是口无遮拦地就说了。
皓哥儿向例不注意这些，听了二姐儿的话，倒是也看了看顾维驹：“太太不如擦点粉？我看我身边妈妈姐姐们，都要擦粉的。”
顾维驹身后的珍珠琥珀抿着嘴儿偷偷笑起来，谁让太太不肯敷粉呢。她们不敢说，这些哥儿姐儿们可都还小，让他们说两句，太太下次许就不好意思了。
顾维驹窘迫地想使劲捏捏这俩小屁孩的脸，又苦于皓哥儿进学之后，已经不肯再跟她一块儿腻在罗汉床上了，而二姐儿在妈妈的管教之下，如今也懂得端端正正地坐着了。现在两个都在下首，离她远着呢。
于是只能假装不在意地笑笑：“无妨，无妨，你们不要操心。大姐儿、皓哥儿把书念好，二姐儿不要贪吃，三姐儿……继续睡吧。我是大人了，难不成还管不好自己么。”
皓哥儿老气横秋地摇摇头：“大人也经常管不好自己啊，我就常听奶娘说淙淙、潺潺管不住自己的嘴，吃得太多。”
“秦妈妈也老这么说我，还有太太和姨娘，也这么说我，连爹都说我。”二姐儿撅起小嘴，委屈巴巴的包子脸上飞起一点晕红。
“噗嗤，”大姐儿笑出声，虽然原先想说的话完全被弟弟妹妹带跑偏了，可她还是十分高兴，十分喜欢院子里这样的氛围，这是她前世从未体验过的温暖与轻松，“那你还不知道少吃些。可知道你上次吃多了，教父亲和太太多操心。”
“可是如果我这顿不吃得饱饱的，万一下一顿吃不饱了怎么办？”二姐儿振振有词。
顾维驹心里一惊，转念又有些难过，原来二姐儿贪吃是因为如此，孙氏当初不管这些庶女，下人难免克扣，跟着二姐儿那几个，心眼又不好，想必她饿肚子的次数不少。再转眼一看大姐儿，她懂事的脸上，也显出几分沉默，显见得是勾起了心事。
儿，还是天真不知事，说道：“哪一顿吃不饱，是不是厨下做的你不爱吃？赏给底下人，再叫厨房重新做就是了。”
大姐儿沉默地抿抿嘴，奶娘抱着还在睡的三姐儿，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只有二姐儿，也不大懂事，接着皓哥儿的话说：“奶娘她们有吃的，不会饿。不过她们说那些都是下人吃的，我是主子，不能吃。还说主子们吃的都少，所以我的也少。那时候我还想，那主子还不如下人，她们都吃得饱，我却吃不饱。不过现在好了，现在时时都有吃的，就是秦妈妈怕我又吃多，总管着我。”
二姐儿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怨恨，也没有憎恶，她还不懂事，以为奶娘丫鬟说的都是真的。因此虽然有些不太高兴，可一说到现在吃得饱，又开心起来。她自己一无所觉，却让听的人心痛。
“太太，”大姐儿沉默了片刻，轻轻开口道，“听说要进新的人，如今二姐儿大了，身边又跟着秦妈妈，便把李奶娘打发出去吧。还有银花，也大了，给她配个人吧。”她知道这些话本不该由她说，但她却说得很坚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太太不会生气她管这些的事。
“可要是李奶娘和银花都走了，谁来照顾我？我不想跟秦妈妈玩，她老是管着我。”如今再说起这两个，二姐儿已经不像当日那样又哭又闹了。虽然是小孩子，也明白谁对她好。过去是没有对比，现在有了，她对那两个也就没什么依赖了。
顾维驹郑重地点点头，她确实不生气，她怎么会生气，她甚至还很高兴，大姐儿虽然早熟，有时候思虑过度，但她始终是那个疼爱庶妹的姐姐。
“大姐儿放心，我都会处理，”又转头对二姐儿说，“二姐儿也不用担心，我自然给你挑好的人照顾你。会陪你玩，给你穿衣梳头，还会给你做好吃的。”
二姐儿听了便扬起一张笑脸：“太太可不能骗我。”
“我几时骗过你。”
“太太，”皓哥儿瞧了瞧外头的天色，“不早啦，我们快去太夫人那儿吧。请过安，今日还要背书给先生听呢。”
大姐儿原先想说的话，被弟弟妹妹打了岔，就没说完。此时众人朝南山院去，她便朝前几步，跟上顾维驹，对琥珀使了个眼色，琥珀就伶俐地让开了位置。她轻轻虚扶着顾维驹，盘算着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