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禾伺候完了安季融午饭,又扶了这人在床上躺下,才坐回了圆桌。
托着腮,盯着方才写的最后一张药方,这一上午写的一堆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味药。盯着盯着又有些困倦了,头一点点下垂,快要撞到桌角时又反射性折了回来。
“在这偷偷摸摸干什么呢?”门外守卫厉声道。
“两位兄弟,我是来找我兄弟陈简的,烦劳您二人进去通传一声哈。”是陈典。
澄禾听到陈典的声音,走过去掀开了帘,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陈典噤声。
陈典见澄禾出来了,神神秘秘将澄禾拉到营帐外边,看看周围,将一个白花花的东西悄悄塞到了澄禾手中。
澄禾低头看了眼,是一个大馒头。
陈典一脸骄傲地冲澄禾眨了眨眼,仿佛在说你懂的。临走时又撞了撞澄禾的手肘。
澄禾回到营帐,摊开了握在手中的馒头,还有些温温的,再细看一下,这陈典,竟然往里面塞了一大块肉!愣是把那扁扁的馒头塞得又鼓又圆!那肉也不是自己白日见到的泛着油光的肥肉,反而是一块切得肥瘦适中的五花肉。
澄禾心里也是一阵感动,陈典恐怕是自己除了杨碧之外真正在关心着自己的人了。
又漾起一番愧疚,自己中午大快朵颐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给这呆子留一点儿。
澄禾将馒头揣进怀里,想着还是晚些的时候给那呆子当夜宵吧。
澄禾在安季融那折腾了一天,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安季融怒不可遏,给澄禾来了一脚,连声叫澄禾滚出去。
澄禾正求之不得呢,出了营帐就径直往休息的帐篷走去,边走边骂。
火头军营帐位于偏角处,而主帐居中。火头军营帐与主主帐还是隔了段距离。
骂的正兴起呢。一双手自黑暗中探出,捂住了她那喋喋不休的嘴,将澄禾拖到了黑暗处。
澄禾欲给身后那人一拳,那人却好似早就预料到她会来这招,赶在澄禾举起手前就将她手肘制住。
“澄儿,是我!”澄禾挣扎的双手顿停,下一刻那人便将她拥入了怀中。
带着些许的凉意,那人的怀抱厚实,有一种令人心安的独特魅力。
姚彬一袭夜行衣,本就是长身玉立的人,这回儿更显身姿挺拔。
欣喜若狂。
“我就知道,那就是你,不会错。”姚彬将怀中人搂的更紧,一双手紧紧交握,贴在澄禾腰上,失而复得的欣喜,简直让他抓狂。
“澄儿,是我,你的姚彬哥哥,我来带你回家了。”
姚彬松开了怀中人,想要仔细瞧瞧多年未见的心上人,这才发现她面无表情,身体僵硬。
澄禾再见姚彬,先是欣喜,震撼,感动,紧接着那股子欢喜又变成了愤怒,仇视,痛恨。
百感交集时才发现,自己早就没有奢望过,再见姚彬一面。
轻轻推开了姚彬搭在自己身上的双手,又往后退了两步。
姚彬见澄禾对自己如此疏离,想必是许久未见,两人有些生疏所致。又伸出了双手想揽佳人的肩,岂料澄禾又后退了一步。
姚彬心再是粗也察觉到了澄禾的不对劲。
嘴角扯了笑,却不见方才的欣喜,摸不清楚状况。
“澄儿,跟我走吧,无论之前你经历了些什么事情,今后我都会护着你。这是玉军军营,你留在这性命堪忧。”
姚彬深知澄禾这些年想必吃了不少苦,心里愧疚,又为自己今后可以弥补感到一丝喜悦。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今生今世,她就是他的妻。
“跟你走?”澄禾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暗黑深夜里,是姚彬与澄禾相处十数载里,姚彬不曾见过的神情。绝望,凄哀。
姚彬心头一阵刺痛,这丫头,怕是吃了不
少苦吧!
“去见你那背信弃义,弑兄夺位的爹吗!”澄禾字字珠玑,姚彬是无辜,自己又何尝不是,杨家上上下下又哪个不是?
姚彬恍惚了阵,不敢相信身边人竟说出这样的话语-----他的爹,怎么了?
“姚彬,你还不知道吧?”她嘴上轻描淡写,脸上泪珠却连成了串簌簌而下。
“那日我杨家满门被灭,可是多亏了你的好爹爹!”姚彬愣在原地,脸色刷地一白,脚下一软,又用剑撑了撑。
“澄儿,莫开这种玩笑。”姚彬想扯出笑容,肌肉却好似冻住,浑身被一股凉意穿透。
“我杨家灭门当日,本应负责都城巡逻的逍骑营却如人间蒸发!”
“我杨府众人哀嚎震天竟无一人搭救!我父亲,我府中上下与那一干贼寇周旋许久却迟迟未等来援兵。”
“我杨家被一把大火烧了精光,全家一百三十口人化成几抔尸骨,朝廷却只轻描淡写追了我爹爵位!”
“我爹尸骨未寒,你的好爹爹便迫不及待替了我爹的职位。一朝位及镇国大将军,好不威风!”
长舒了口气,又接着道
“姚彬,你爹做了什么呢?他只不过给那些贼寇敞开了大门,驱散左右,任由那些人在我杨府厮杀!”
姚彬连连倒退了几步。巡逻士兵经过,澄禾眼疾手快将姚彬拉近了些。
“我不信。”姚彬语气稍稍迟钝,还未从这些震撼中走出来。
“你走吧。”澄禾闭了眼,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了下来。
“你同我一道走吧,澄儿,我们去找爹爹对峙。”
“呵,对峙。”澄禾拽下了姚彬的手,决绝不带迟疑。
“我不想跟杀父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