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希音当年看战国史的时候,就对于张仪用六百里哄骗楚国与齐国绝交,转而向秦国,秦国却立刻翻脸不认人,说承诺的只有六里,从未说过六百里。楚怀王气得七窍生烟,马上就跟秦国开战。而楚国无论是从国力还是军队,都不如虎狼之国的秦国,自是一败涂地。
但是站在上帝角度的后来者,却可以看出来,秦楚因为商于六百里之地的战争,事实上成全秦国赢得这场战争的,乃是齐国。齐国真正坐视了秦楚之战,不仅没有帮助楚国,也没有趁机伐秦,坐收渔翁之利。秦国轻轻松松就赢得了楚国,获得了大量的利益,且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要知道,齐宣王当政时,有战国名将田忌,匡章,还有那位著名的王后钟离春,匡章更是曾经攻破过函谷关。内有名将,外有秦楚之战,齐国却毫无作为,当时连其他各国都颇为诧异。这样天助秦国,不可思议之事,连后世穿越而来的晏希音都不敢相信,作为一国之主的嬴驷,又如何能不担忧,秦楚真得起了纷争,齐国会趁火打劫呢?
更何况就在不久的将来,齐宣王,与之后的齐湣王早期,齐国国力发展到了鼎盛,甚至一度灭了宋国。当时在位的秦昭王,听闻齐灭宋时,忽的惊出了一身冷汗,犹如群狼环伺,片刻不得安眠,时时觉得泰山压顶。这就是秦惠文王在位期间,未曾思弱齐,而一味地伐楚攻魏的国策有关。远交近攻诚然是秦之所以能得天下的战略,但是若不是齐国几位国君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了无比愚蠢的错误,最后统一天下的,究竟是不是秦国,还尚未可知。
如今晏希音站在先知的角度,提醒了嬴驷,嬴驷势必会重新考量与楚国的关系。当今各国国力,实没有比各国国君更清楚的了。尤其自秦孝公变法以来,秦国奋六世之余烈,数代皆是明君贤主,时刻居安思危,又有六国合纵攻秦先事,不可能不提防齐国。当今楚王好大喜功,智计低劣,区区还未拿到手的商于之地,就能让他绝齐。若是秦国许以攻齐后的种种好处,再加之太后大夫力劝,楚王定会同意出兵于齐。而只有这样,作为楚国嫡公主,楚王亲妹,嫁于秦国的芈姝,方能在秦国安身立命。否则两国一旦开战,楚国大败,芈姝别说得宠于秦王,恐怕连吃上一顿热饭都是妄想。两国交战,敌国的公子公主,被杀的还少?而作为芈姝媵妾的芈月,除非攀上秦王,否则下场绝不会比芈姝好上半分。
晏希音终于把芈月赶走,秦王又出宫去了,自自在在地过了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这日,逢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她吩咐宫人搬上一张软塌,躺在太阳底下午睡了,却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开门开门开门,快去禀报王后,说我有要事,必须马上见她。”芈月语气急促,大声吩咐侍人。
宫人便来回晏希音,问是否要见芈月。芈月敲门声那么大,就是一颗木头都醒过来了,晏希音自是也听见了,便点头应允。
芈月一看见晏希音便立时红了眼睛,跪了下来,紧紧抓住晏希音的衣服,声声泣血道:“姐姐,姐姐,你救救小冉。魏夫人让人帮了小冉,说他偷了公子壮的佩剑,要对他施宫刑!你救救他啊!”
“魏夫人与小冉无甚关联,她要动小冉,恐不是为了小冉而已吧”晏希音缓缓起身,不着痕迹地撇开芈月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身上的大毛披风,“恐她还是为了妹妹吧。”
芈月哭得声音都哽咽了:“魏夫人捆小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要把我赶出宫去。她用弟弟的性命来威胁我,逼我嫁明日是最后期限。若得不到我的承诺,她就要对弟弟下毒手。”说完,芈月放声大哭起来,形状极是委屈。
晏希音挥手让宫人拿帕子给芈月擦脸,扶她起来,弯了弯嘴角,柔声道:“是哪位臣子之子?妹妹不是说绝不侍奉大王,但是妹妹作为我的媵妾,姐姐本来还不好开口把你许给别人。如今魏夫人有此好意,又能解了小冉之危,实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铁石心肠!”芈月一副失望之极的样子,双眼震惊地眼珠都突了出来,“你怎么能让我嫁给一个小臣之子呢?小冉也是你的弟弟啊!你明知我与师兄情投意合!”
晏希音走到树荫下,晒了一会太阳,她都有些热了,而后缓缓坐在宫人搬来的软塌上,对芈月说道,“小冉是你的弟弟,可不是我的”她示意宫人取些水果点心来,“作为一国庶出公主,婚配臣子本是常理。你本是我媵妾,能够再婚配,已是幸事。再说黄歇已死,莫非妹妹此生要为他守节,终身不嫁?”
芈月立时又跪了下来,哭道:“不不,姐姐,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我与大王有来往,但是眼下人命关天,求姐姐一定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