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刀客很难。
能被称为刀客的人,一定是对刀有过极深切了解熟悉的人。
这样的人,必定也要自己挨过刀,尝过刀剖开自己肉身的滋味,尝过刀锋的力量。
但仅仅尝过刀锋的滋味,知晓一柄刀的力量,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一个刀客。
必定是用刀杀过生的。
不一定是要杀人。
但刀本身就是凶器,是要杀生。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刀向来就代表极端的杀气。
当江若玄这一次将手握在小楼一夜那冰冷的刀柄上时。
他的感受是前所未有的另一种境界。
那冰冷的刀柄似乎活了过来,似乎不再是死物,仿佛就像是一汪青青河水,温柔可人。
温柔的刀柄,不温柔的,一定是刀锋!
狂杀刀意,在刀柄之下的刀身与刀鞘中不断酝酿着,像是一只藏在洞中的毒蛇,窥伺着眼前的敌人,寻找破绽和何时的时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江若玄的眼睛也是无比的明亮。
那明亮的眼睛中,蕴藏的锋锐之芒,足以令胆魄不够之人不敢逼视。
然而面前的敌人是那么可怕,简直无懈可击。
龙龙九看上去就那么随意站着,姿态很懒散。
他也直视着江若玄的双眼,但笑眯眯的像是看不起人,给江若玄带来无比强大的压力。
就是这种压力,反让江若玄这一刻与小楼一夜前所未有的亲近,让他感受到了这把刀的温柔,也知晓这把刀出鞘后,势必是很凶残的,无论对敌人还是对他自己,都将很凶残。
可明明是这种最巅峰的状态,江若玄自信比当初中秋一夜西子会武之时还要强大的状态,却偏偏就是无法拔刀。
刀柄,像是有千万斤之重。
江若玄的刀意气势随着酝酿已要攀升到了顶点,可刀却无法拔出。
因为敌人仍旧看上去毫无破绽,那竖起的双指就似南天门,除非他一刀出后有像孙猴子那般的霸天气势,否则绝对将要无功而返。
“搞什么?怎么还不打?”
“是啊。江若玄这是什么意思?”
“玩深沉呢?”
厅内已有人有些受不了了,气氛太沉闷,让他们感到不自在。
但也有少部分人神色是愈肃穆,察觉到了如今对峙二人之间那两股在激荡的气势,均是有些吃惊。
“他的刀意竟已强悍至此......”
星宿门的那位高手此时就很惊讶,十分惊讶,江若玄带给他的惊讶实在太多了。
这样纯粹而强大的刀意,很难想象会在一个凝气境的武者身上出现。
但他又何曾知晓,江若玄乃是一位重生客,昔日更曾打入华山论剑,是入神境的刀道高手。
而今世,江若玄虽已不具备前世那种功力,但这一刻遭遇龙龙九这样的高手,被对方所压迫,又受到小楼一夜刀的灵性刺激,霎时间就找到了昔日的一些灵感意境,却是遇强则强了。
然而纵使如此,江若玄此刻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和矛盾,已让他渐渐有些撑不住。
他抓着小楼一夜的手掌掌心都沁出了汗。
他的额头此时也在冒汗,浑身肌肉都紧绷紧张到了极点。
只有真正面对龙龙九时,才能感受到对方的强大,才知晓那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厉害。
因为此时二人的意志就已是在交锋的阶段。
江若玄看似双眼精神充沛,杀机和刀意愈浓烈,仿佛随时随刻都能爆出石破天惊的一击,气势强盛。
但相较于龙龙九那笑眯眯的悠闲状态,他就像是一根完全绷紧的琴弦,看似强势,却是盛不可就,截然相反,相去千里。
“江若玄,你难道是想就这样站着瞪死龙大侠?你打不打?如果不行就直接认输,我来上。”
一旁,李罗涛看得是愈不耐烦,却是愤懑不平吼道,眼神不善。
“就是,江若玄,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对我们你下手是狠,对龙大侠你就不敢出手了?”
郭麒麟亦是紧跟着叫嚣道,他此时亦看出江若玄的状态不对,试图以言语乱其心智,破坏其心境。
二人叫骂之时,身旁一众雪剑帮成员亦是跟着嘘声一片。
然而便是这一刻,一声极为轻微的声响突然出。
那是刀身在刀鞘之中摩擦的声响。
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之声。
江若玄知晓盛不可久,更知晓一刀出,将有进无退,龙龙九全身都没有任何破绽。
但他必须出刀,非出不可。
刀出鞘!
青寒的光华一闪,映照得所有目睹那一抹刀光的人的脸庞笼罩在青光与黑白之中。
江若玄眸中寒芒闪,所有的精神、意念、杀机和情绪,全都倾注于手中这一刀之上。
这一刀如阎王送帖,角度看似直来直往,却是似是而非,随着他的脚步如灵猫跃进,骤然划向龙龙九的右肋。
进一刀,退一刀,吾只一刀。谁敢挡刀?
生也杀!死也杀!吾名皆杀。无人不杀!
“杀!——!”
又是那样惊人的一刀,又是那样令人从心底寒的一刀,彷如昔日月圆之夜时那恐怖一幕重现。
所有目睹这一刀的人,在这一刻都不禁失声。
因为这一刀最强的不是那刀身之上灌注的内气,也不是刀本身的锋利,而是那凌厉而势无阻挡的刀意。
那强烈的刀意就像是一个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妇人在声嘶力竭的大哭,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