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疏伸手摸了摸她温热的脸,估摸着比前些天退了好些,方才收回手,却瞥见她枕边露出一物来。
那物十分的眼熟,乃是个流云缎面的香囊,绣着交颈鸳鸯。
季云疏将那香囊拿过来,里头只一绺发丝。他又将那发丝拈出来,同长明铺在他手臂上的青丝,同样的柔软。
屋外的池子里,碧叶粉荷密织如锦,真真荷香过雨而清。
季王爷站在廊下,脸色莫名,打远瞧着盘锦从远处过来,终是忍不住开口拦道:“盘锦。”
盘锦愣了些许,行了个礼,道:“王爷。”
季云疏问道:“姑娘那日为何台,你可知晓?”
巧了廊边一抹红绸荡进了盘锦眼中,想着长明此时还躺在床上昏沉受苦,盘锦忍不住道:“还不是王爷......姑娘说,府里热闹的厉害,她想出去散散心。”
季云疏若有所思:“那她跳下城台之前,可有同你说过什么话?”
盘锦又是一愣,前后仔细想了想,愣是挑了一句最惹人误会的答了:“姑娘问奴婢,那河是不是通向城外的。”
季云疏眼神一动,把一双拳头微微握在身后,道:“她这般问你的?”
“是啊,还问奴婢,那河底是不是都是白骨,别的......就没了。”
季云疏点点头:“知晓了,去吧。”
言罢挥袖而去,背影很是孤绝凌厉。
近七月节的日子,却总是大雨连连,惊雷动地。
雷雨闷坏了一干摧心巴肺想姻缘的闺中小娘子们,里头自然便有盘锦。
方才落了雨,晚棠底下泥土松动的很是畅快,盘锦正将近些日子得的行当与那堆嫁妆埋在一处,一边埋,一边嘴里还振振有词算计着。
长明坐在滚椅上,滚椅停在廊边上。闻着一院的清风秀雨,心头却暗道季云疏真是乌鸦嘴,想她这般腿脚伶俐的瞎子,果真又用着这滚椅了。
想起从前,不免又多了几分感怀。配着这夏雨松风,最是入景入心,若是没得头顶上时不时的瓦片叮当,便更好了。
长明摸摸午饭撑起的滚圆的肚子,运气丹田,朝着房顶道:“钟馗兄,要么你下来在院子里趴着,你总在上头,我时时都要担心那屋顶承不住你的重量,会塌下来。”
钟馗兄不愧是钟馗兄,而后再没出过一丁点声响。
长明满意地在滚椅上窝成了个废人的形状。
虽不知为何季王爷突然派了钟馗兄日日来她房顶守着,兴许是为了抓别的什么鸽子给她炖汤喝吧。
总不能是来抓狐狸的,自从她病的这些日子,狐狸暗戳戳来过好几回,有一回与钟馗兄从正院打了个照面。钟馗兄许是从房顶下来解决个人私事的,倒很给长明面子,偌大一只狐狸硬生生是装作自己没瞧见一般,自顾又去了房顶站岗。
今日,正是上回狐狸与她约定的再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