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站在大厅的最低处,但是骄傲高如穹顶之上的天空。
她平静承认自己与那位被整个兰叶帝国畏如狮虎的陛下有着私人的友谊,而这种友谊甚至可以让他放弃为自己效力的眼线与爪牙,只为博得这位公主的一点欢心。
“不可理喻”的陛下。
叶青这样总结,年轮上的无数议员也在心中不由重复。
“我与那位陛下相交于寒微之时,他是落难的皇子杀手,我是独居的守陵人,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讨论过多少家国的事情,他为我烹饪食物,教授千劫,我只能以一自编的歌作为回报,然后用暗夜的星辰涌动,城市笼罩于永夜。”
叶青简单而平静地述说着她与那位陛下的过往,言语中并无虚假,但是却用模糊的烟雾笼罩。
这个大厅的绝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晓那位皇子的过往,关于他的去国远游,关于他的叶夜求学,关于他的流亡生涯,关于他的寄人篱下。
对于他们的绝大多数人而言,那位陛下是作为斯特先皇的遗留皇子突然出现,执掌着幻灭之刃,麾下有着三千炽焰军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杀庆历皇帝,自立登基,年仅十九岁便突破了天境的鸿沟,放眼天下古今再无比他更可怖之人。
叶青与他认识更早,虽然没有早到相遇那个还是叶夜学院会长的青稚男孩,却在他最耀眼绽放的前夕与他相遇。
那个惫懒的家伙,被人倒转酒囊倾倒于面,却能坦然张口吞咽的落魄杀手,又有谁相信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皇族离皇位最近的那个人。
她与他共乘逐影天马,翱翔于九天之上,她唱出自己的歌给那个人听,只有天空与流云见证。
她需要向这个高傲而古老的帝国议会展示她与那位陛下的关系,却不需要事无巨细地描述每一个细节。
“那一夜父皇亲至,三皇齐聚,四族共临,圣人交锋,我邀请他参加我的分岁宴会,而他欣然赴约,分岁礼罢,他折身东行,在我面前破镜入天,在不久之后,我便得知了他已成为斯特的皇帝。”
叶青款款说道,没有人要求她说这么多,也没有谁有权让她说出这么多。
但是她还是说了,未有一字虚假。
议会席上,有人迟疑地问。
“公主殿下想向我们说明什么。”
炫耀你与那位陛下的亲密关系?这只会让你接下来的辩词更加虚伪与无力。
叶青抬头看着他,淡淡回答:“我想向你们说明,我或许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但绝对比你们在做的所有人都更了解他。”
“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之一,我从内心深处感激他。”
叶青说着这样甜腻的话语,但是语气却轻冷如冰。
“但是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对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不会相信,并且从内心深处质疑他的真实目的。”
“我有多喜欢他,就有多恐惧他的背叛。”
叶青笑了笑:“我今天说的每一个字都会传进他的耳朵里,甚至会有人惟妙惟肖地模仿我的声音与语气,但是我并不在意。”
“他也不会在意。”
“我只是在这里向你们保证,如果叶鸾真的成为他的皇后,他会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丈夫,我的姐姐不但不会受到一点非难,更会如同童话与戏文中那样幸福与美满。”
“他会遵从自己的所有许诺,兰叶与斯特将会亲如兄弟,兵戈不起,贸易往来。”
“如果他有朝一日想要扩张自己的领土,我们将乐意向他提供一条安全的进军道路,以及足够的物资给养,让他去和那个日落之地的庞大帝国争锋夺锐。”
“但仅仅是如果。”
“如果他看清自己所结盟的是一个虚弱而自傲的泥足巨人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撕毁伪善的面纱,我们送他的军队度过偃师,他转身就会将那座初始大帝建立的城池据为己有,我们带他走过广袤的溪流平原,每一个谷穗,每一颗果实都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当他的军队踏过了广阔的兰叶国土,最终站在了昆卡的城前,我很难相信,他身后的那片国土究竟属于哪位陛下?”
议会席上被这位公主冷静而尖锐的语气所激怒,不由响起阵阵的雷鸣。
“他不可能将自己的荣誉当儿戏。”
“在别国的领土还妄想掀起战争?他如果做了就会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皇帝。”
“他会得到背盟者的绰号,并最终钉在岁月的柱子上,每一个回过去的孩子与老人都会记得他的名字。”
那一声声的雷鸣在议会的年轮上响起,愤怒的议员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压抑自己的声音。
是的,叶青所说的这种可能确实存在。
但是他们都刻意忽略了这种可能的生。
是的,将斯特的军队引入自己帝国的腹地确实非常危险,但如果他是自己公主的丈夫便另当别论。
自有历史记载以来,尚且没有一个国王如此不重视自己的荣誉,而且孤立无援地行走在别国的土地上,所要恐惧的无非主人不愿保持宾客的礼节,在别人的厅堂谋害主人,这是天地间最不能容忍的大罪恶之一。
但是——究竟有这种可能嘛?
“我所述说的,只是那无数种可能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叶青耸耸肩,淡淡说道。
“我说过,他对我说过许多句话,但是我一句都不曾真正相信,然而有一句,我不喜欢,却始终铭记在心。”
“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