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泉源说母亲:“你这就不理解儿子的意思了。那是啥书?那是功课,那是课本。哈哈,哈哈,别说不考试,别说用不着,就是考试用得着,又有几个人愿去看那书呢?生涩无味,读着学着没意思,没用处嘛,学它干啥?”
母亲说:“你爸的意思也就是因为别人都不看书,咱现在看,就先人一步了。等到用时,那可不是锅里那饭,挖一碗是一碗。到那时,锅里只怕没有饭。事情就这么明了,就这么简单。”
孙泉源听着呵呵笑:“只顾当前利益,不顾长远打算,有这想法确实是不对。人们常说:居安思危,未雨绸缪,也都说明要朝远处想,这话说得也是对的。只是‘三自一包,四大自由。’上头一说减轻国家负担,傻里吧唧也真以为自己辞职回来单干,就能给国家减轻负担了。辞职回来,啥福利都没了,到头来又落得一个光荣名称——无业游民。当时辞职说你是响应国家号召,那是当时。现在说你是无业游民。那就是现在。世事无常。教训深刻呀。妈,教训深刻呀,连我二姐招工都受这牵连,咱们的教训还算小吗?别说了,再说,越发显得我爸傻得不透气儿了。”
事实胜于雄辩。母亲不吭声了。饭吃完了。把碗推给母亲,孙泉源出门走了。
他到哪里去?同学多得是,去谁家,没想好。尤继红家遇住了麻烦,何不去劝慰她两句?慢慢走着。眼看着到了尤继红家门口。尤继红应该在家,刚到家,她不会远走。孙泉源走进尤继红家。尤继红还在吃饭。旁边围着她爸和她妈。那也是像他的父母伺候他一样,都是一副下贱模样。这也说明,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父母心的可怜程度都一样。孙泉源冲着那场面,呵呵笑着,装出很高兴的样子,说:“尤叔、尤婶儿。你们跟我爸妈一样,我回来,桌子边一坐,饭就端来了。就这还不行,还得看着我吃呢。你们这么看着继红吃,跟我妈一样还怕吃到鼻子窟窿里了?”
两位大人连忙起身让座。孙泉源没坐。说:“本来跟继红说好的,明天去甄世红家看甄世红。这不是吃了饭没事儿嘛,我想着明天不定还有啥事儿呢,何不今天下午就去呢。就因为这我过来了。”
尤继红爸说:“你们都说人家甄世红有病了。这可不能瞎说,人家姑娘好好的,脑子清楚着呢。前几天晚上看见我,尤叔尤叔叫得亲着呢。我问她到哪里去,她说她去听课。当时我还想着,在学校上着学的孩子们还不想听课呢,你这已经下乡了的姑娘又去哪里听哪门子课呢。她说她去你们英语老师家。你们英语老师姓杨,在家等着她呢。她说不敢跟我多是,这跟杨老师说住这时间,是不能错过的,摆摆手,急匆匆走了。你们下午去她家,她不会又去哪儿学习了吧。”
孙泉源说:“真是下午她去学习,反正我们也没事儿,我们就跟着她去,看她到底学些啥,值得她下这么大劲儿。”
尤继红说:“学些封资修的东西,别把她掉进那封资修的泥潭里拔不出腿来,还得让咱们救她呢。”说罢推开碗,说一声:“这碗我不刷了。你们刷吧。我跟泉源现在就去,看她在家干啥。真要是学那封资修的东西,我们还得做她工作呢,不能让她在资本主义道路上滑下去。”
孙泉源给尤婶儿斜了一个眼,那意思:“看你闺女这觉悟,理想已达到了**。害怕闺蜜落伍,要去拉甄世红一把呢。让甄世红少犯错误。”
只见尤婶儿闭眼仰脸长叹一口气,然后对着孙泉源说:“啥是对,啥是错,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你们去吧,到那儿别说人家。谁想干啥,那就让人家干吧。或许人家对呢,也未可知。”
尤继红站起来问孙泉源:“你骑车没?”孙泉源说没骑。她说:“骑上我家这车,带着。咱们去她家走小路,没警察,骑车带人,没人管。”
尤爸爸说:“你们不经常骑车,还是小心点。”
两人听着都笑。尤继红推了车,出门骑上。孙泉源身子一扭,坐到后座上。女的带着男的,稳稳出了街口,顺着大街稳稳地朝甄世红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