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这,金安然只知道劲头大队的张永东是他家的恩人。其他三人,一概不知。尽管古丰姿和尤继红当时就在小弟的病床边站着,跟他小姨说话的是古丰姿,抖扯古丰姿衣襟不让古丰姿说话的是尤继红,他小姨也不知道这俩姑娘也是他家恩人。
同坐一辆拖拉机,通过一路交谈,金安然啥都清楚了。到渠首旁边的崖头村下车,挥手再见,也都各奔各大队的驻地走了。
说实在话,金安然跟张永东、孙泉源不是一号人。金安然是将门之后,胸怀大志,目光高远,不过是一时受难混迹于民间。下乡虽属无奈,他也能把自己置身于百姓中间,低头向群众学习,抬头为群众办实事儿。他看到的是世界,报效的是祖国,他受家庭教育心胸开阔得多,存心就是干大事情的人。决不像张永东,孙泉源这帮人,生在普通之家,长在普通百姓之中,好打哄,跟多数人一样,下乡几年,回城当个国营工人也就心安了。
张永东是喜欢打拳摔跤,体育锻炼的人。喜欢打报不平,还好寻点刺儿头们的事情,更喜欢寻找跟自己过不去人的一些麻烦。思想简单,行事直接,不惹事儿也不避事儿,好先动手,因为出手大方,待人像弟兄,爱憎分明,倒也惹人喜欢,口碑很好。
孙泉源则是心思重重,故作高兴,见人七分笑,三分防,生怕自己和别人的关系搞不好,把别人得罪了,受别人耻笑。但他有个特点,那就是:遇事儿敢豁命,甘为朋友两肋插刀。就奔这一点,真正熟悉他的人,都说他真是属于傻得可爱那种人。其实他很讲原则,也是穷大方,只不过他没有张永东那么直,他把自己身上的有些东西隐藏起来,亮到人前的都是弱项,若不是他还透着超人的精明,只怕有人就敢把他当傻子对待。清楚他的人,都知道他是海绵堆里藏大炮,看着软,摸着软,其实火力足得很。
就是这么两个人,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两人到这厨房刚端上饭碗,三五成群,一拨又一拨知青都寻来了。说是明天渠首才开工,今天没事情,趁这工夫大伙可以出去玩。玩什么?有人说下山去河里冬泳,有人说就在这院里下棋,有人说这附近的村容村貌古色古香的很漂亮,可以到附近村子里去逛一逛。当地知青知道情况,说可以到那夹河滩上去,河里能划船,夹河滩上的风景很漂亮;用着夹河滩上老人的捕鱼工具逮着鱼,还可以在滩上吃烤鱼。想那滋味吧,想那景象,那该是多美呀。
究竟要去哪里玩儿,怎么玩儿,意见不一致,有说下棋的,有说冬泳的,有说到附近村子逛逛借个球打球或踢球的。最后最吸引人的还是去大河里划船,逮鱼,到夹河滩上吃烤鱼。
他们出发了:有边走边唱的,有边走边跳的,有边走边昂首吹口琴的,有边走边勾着头摆弄指头吹笛子的,有老老成成几个人横成一排把路占严边走边说的,有打打闹闹忽前忽后来回跑着笑闹的。走到山边路上朝下看,宽阔的河道中清水涟涟,一个枣核形状的小岛展现在大家眼前。上面树褐枝垂,枝杈向上。瓦屋点点,树木虽没绿色,四下却是翠绿一片。他们这群知青已经下乡这么长时间,不用介绍,也知道那是麦苗过冬的颜色。眼神好的居然还能望见树上枝梢挂有没摘掉的几个红色柿子。有人说那柿子早已泛软,吃着香甜。这话听着让人嘴馋,性子急的恨不能现在就爬到树上去,就着树枝不用摘下把那哄柿拿到嘴边吸上一口,那才解馋。本地知青对这景色早已见惯,只说这就是夹河滩,没有发出感叹。从别处来的知青,初次见这景色,有说这小岛像枣核,有说这小岛像木船,也有人说这小岛像条顺水搁浅的大船,当地知青,呵呵一笑:“她该是夹河滩,还是夹河滩。这夹河滩养人,产量高的让别处的人眼馋。”
夹河滩就在山下边。夹河滩展现在大家眼前。跑起来!冲下去!到大河里去抓鱼!冲啊,弟兄们!冲啊!撑船!抓鱼!撒网!逮鱼!越过大河冲上夹河滩!美呀!美呀!夹河滩柿树上那几个没摘下来的红红的几个果子,我们爱你,我们想吃你!划船!划船!烤鱼!烤鱼!他们欢笑着向山下跑去。河边,眼看着有人划着小船向夹河滩漂去。那景色真美,美得畅人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