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尤继红夸奖,孙泉源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吃着尤继红给他带来的花卷馒头,一边说:“其实我这样做,还是受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启发,要不我咋能沉到沟里,甘愿寂寞,不去找同学们玩儿呢。”
尤继红说:“就是因为这,你更让人服气佩服。咱四周的同学,都有把队下搞上去的冲动。可又有几个能像你一样,让自己不打哄,让自己真心沉到工作中去?咱们这么多同学,只有你能这样,你让我服气,佩服。”
孙泉源说:“其实你不知道:张永东不是撑船下东滩给我们沟里运草嘛。一去好几天,回来也挺累的。他跟汪幸运说起这事情,汪幸运居然跟他说,照死里干的都是傻子。这话说得张永东心里挺膈应,感觉这样死干是不是没意义?他跟我说:队下人干活,都是偷奸耍滑,没人下力死干的。特别是那些回乡青年,那是一个赛似一个:觉得干活出力是傻子。在他们当中,这样偷奸耍滑早已形成了风气。在他们眼里,出力死干就是傻子。张永东就反思自己,自己是不是很傻?自己为什么啥都不顾往前冲呢?他说,回乡青年有文化,比咱们懂得多,他们把事情看明白了。特别是在偷奸耍滑上面,他们给咱们做了榜样,当咱们师傅那都绰绰有余,他们压根儿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张永东想着实打实干是不是真吃亏了?他琢磨了好几天,也没能把这事情想清楚。他问我,我也跟他说不清楚。你对这事儿是咋看的?”
尤继红说:“说这话的人,也够诚实了。他也敢说,他说的都是实话。这就说明这个人还坦率。作为一个人,就怕啥呢?就怕这人心里这么想,嘴里不这么说,不能敞开心扉说实话,这人就奸诈了。由此可见,汪幸运这人还算诚实,还算可以吧。尽管他说了那么多混账话,其实,他也还算是个老实人。”
他俩在屋里正说着,忽听外面张永东的声音:“孙泉源吃饭了没有?哥从汪幸运那儿给捎来俩油馍。”说着已进了门。见尤继红在边上站着,孙泉源正吃着花卷馍,他笑着又对尤继红说:“本来想着拐到街里去叫你呢,又怕这油馍放凉了。没往你们街里去叫你,恰好你就来沟里了。汪幸运要跟咱们说点事情。恰好你也在这儿,汪幸运也用不着特意去找你跟你说这事儿了。”
尤继红呵呵笑说:“他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咱们就是应该各尽其能,为大队出力,用咱们知青在城市人事关系熟识的优势,帮助大队把副业搞上去。”
张永东说:“汪幸运说要动用咱们知青在城里的所有关系,帮大队副业去联系:买铁棒,买焦炭。现在长短螺丝的销路不是问题,问题是买不来焦炭,买不来铁棒,这是个难题。他家有门道:他爸就是单位采购,找个人互相帮忙,就把焦炭给大队买回来了。前两天买了两吨,够咱大队用一阵子了。铁棒老是难买。他想让大家想想办法。他说,真不行,那就跑到甄世红家,让甄世红她爸给想个办法。泉源老弟,我想着你跟他说清楚,就用不着他去跑腾了,你跑一趟不比他去更好?”
孙泉源笑了。说:“你还不知道甄世红她爸啥样?那也是积极着呢。公家的便宜不占,自己的事情,他愿不愿给帮忙?这都很难说。我这身份,能去跟他开口?我若开口,他帮是不帮?这就难为他老人家。想去你们去,我去还不如你们去。你们能为大队办事儿,我也不眼气。”
孙泉源正说着,汪幸运进门了。嘻嘻哈哈笑着,看到孙泉源,说:“听说今天中午你办了件大事儿:抓住了一群破坏生产的坏分子。最后是咋处理的?”
孙泉源把让河洛父亲去买根新电缆,还给继红他们队里;再买一台水泵,被砍断那电缆沟里买下使用。都是可怜兮兮的乡亲,也就不再追究孩子们砍断电缆,破坏生产的事情。接着又说,这样大家都觉得很好,河洛父亲很快就能把电缆和水泵买回来,也省得沟里人跑腿四下托人去买这水泵和电缆了。
汪幸运说:“孩子们这样做,砍断电缆,那就是犯罪行为。轻者上绳批斗,重者铐起来判刑。这得让他们想起来这事儿就害怕。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理,太便宜他们。这是谁的想法?”
孙泉源说:“我们队长和我都是这想法。最后大家都很满意。延超爸还说等到电缆和水泵买下,他去公社给我们拉回来送到沟里呢。话说到这儿,我们还能说些啥?都是乡邻乡亲的,都不容易,能放一马,就放一马吧。让他们孩子以后不犯这样错误就行了。”
汪幸运说:“孙泉源,说你没出息,你还真是没出息。这都把你队下借人家的电缆给砍断了,你竟然对破坏生产的罪犯这么轻描淡写就放过去了。你这是对我们大队权威的侵犯。这事儿应该交给大队,让大队处理,看我们大队干部能把他们整成啥样。你这是假慈善。这样轻描淡写处理他们,以后这种事情他们还会干。”
孙泉源凑上笑脸,说:“他们再这样干,咱们只怕也就不在这里了。眼不见,心不烦。那就不再是咱们管的事情。那就随他们的便。他们若再这么干,那他们就是永远没长大,这对他们有啥好处嘛。现在砍电缆,那是孩子们岁数小,好动,手贱,不知道这危险,不知道这厉害,闯下祸了。对他自己,对他们家只是祸害,没有一点好处。等到他们大些,他们就知道这样做是多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