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泉源在梦中,找到尤继红,见她正跟一帮人忙着朝天开炮,便把甄世红那些话对她说了。尤继红听罢吃一大惊,忙说:“泉源哥,我上当了。我整天忙着朝天打炮,让甄世红把空子钻了。你是我的人,我咋能让她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呢?快快快,我得去洗个澡,我得让你看看我的真面貌。原来舞枪弄棒的不是我,四下开炮的也不是真我,真我得等我洗过澡以后,你才能见着。澡堂在哪儿呢?泉源哥,你帮我打听一下。澡堂在哪儿,我得去洗澡。你也得洗澡。咱们大家都得洗澡。不下大功夫洗洗,咱们身上的气味消不掉。咱们不光是洗澡,咱们还得洗脑。咱们脑子进水了,是脏水,不洗,那脏水里的脏东西沉淀在脑子里剔不掉。”
孙泉源一听,也着急,说:“我脑子也有问题?我也得洗洗脑去?听说洗澡的方法很多,有热水澡,有冷水澡,有温水澡,有冰水澡,还有蒸气澡,更有一种很难受的滚水澡,再有一种少见的就是干搓澡,那是不要水,硬让人给搓去一层皮。”
尤继红听着面露难色:“搓去一层皮,那多可怕。”
孙泉源说:“搓去一层皮,倒是脱胎换骨,真成佛了。最可怕的是那一层皮脱不掉,搓得疤疤瘌瘌,全身没个好地方,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佛,都不知道这样的人算是个啥东西,那就麻烦了。”
尤继红面露怯色问:“那有啥麻烦?”
孙泉源说:“那就得硫酸洗,盐酸洗。最后只好硫酸洗、盐酸泡。洗硫酸澡,洗盐酸澡了。”
尤继红说:“我身上的皮子还没那么脏,脏得还没有那么厚,我还没有脏到洗盐酸硫酸澡才能洗干净那程度。”
孙泉源问:“那你想洗啥澡?”
尤继红说:“像我这样的,脏得有点很。要不滚水澡,要不冰水澡,若不从两个极端下手洗,我身上的污渍也不会能洗掉。我太虔诚。我心里想成神,谁知沿路走,我竟成鬼了。”
孙泉源说:“你说这意思,你一直走在成神的道路上。你受骗,知道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也不过只能变成个鬼。你后悔,你现在是想回到做人的道路上来?你早这样,咱俩不是早牵手了嘛。你看这事儿闹的,甄世红跟我牵了手,我没跟你牵手,让人该说我不够意思了。咱俩和尿泥都在一起,又是青梅竹马厮跟着一块儿长大的,你要不是跟着那些人朝天开炮,咱俩应该早牵手了。你朝天开炮是打啥?”
尤继红说:“你看,思想落后跟不上形势了不是?你可知道,形势发展都是一波一浪,一个波段,一个浪头的。一个波段,都有好多事情要去做。一个浪头都有一个目标要攻破。我热衷于参乎的这一波段,就是朝天打月亮。我站的这浪头的终极目标就是;有日没月,有月没日,就是不让天上又是太阳明,又是月亮照的。天上两个圆,日月同辉那不行。我们这帮人朝天开炮,打的就是月亮。我们没放空炮。你可知道,世上的事情都讲个唯一:一个男人只能配一个老婆,一个女人只能配一个丈夫,一根锹把只能安一个锨头,一把锄柄只能装一个锄头。天上只能有一个太阳,日月同辉那不行。我们朝天开炮就是要把月亮打下来。不要月亮,只留太阳。不要月光,只要阳光。天下大同,你可知道?我错到哪儿了?我没错。我过时了?以后再这样,只能成鬼,成不了佛。我白忙活,我得调头,不然连你都让人从我身边给薅走了。”
孙泉源还有不明白的地方,问尤继红:“你们朝天开炮是保太阳,打月亮。那你们为啥时不时还朝四百八下乱开炮?”
孙泉源说:“朝四面八方开大炮也有说道:不跟我们走一条路,四下哄着跑,不按我们指的路走,我们不向他们看开炮,那不是放纵他们了?必须跟着我们走。不听我们话,由着个人性子乱跑是不行的。不按照我们指给的路子走,我们就得向他们开炮。哪怕把他们全都炸飞都在所不惜。”
孙泉源听到这里,吃惊了。告诉她:“继红,原来是这样,我也是听你说才知道。你这样做,你就真错了。我听专家说,世界是多样性的。扼杀多样性,等同于扼杀世界。人要加强锻炼,人还得吃五谷杂粮,营养均衡身体才好。独轮车难骑,那都是表演用的东西。车得两轮,三轮,四轮,多轮,才能有多用途。照你们那么说,世上只兴你们自己,这世界只怕就不能全面发展了。你这是阻挡历史车轮前进,你这是拉时代倒车。你把世界限制得太很了。你容不下别人,不让社会发展,你心胸太窄,你心眼儿太小。”
尤继红听得孙泉源这么说,咯咯笑起来,说:“你脑子转得真快,还能活学活用,我还没教你,你可把我说你的那一套给学会拿走了,立马给我做了一顶帽子,不大不小正合适,摁我头上了。这也看出占住上风以后人的德性了。闲话少说。快点吧,我身上皱得难受,你赶快带我去洗澡。我洗滚水澡,我洗冰水澡。我不能洗别的澡,洗别的澡不管用。我也不能干搓,干搓不行:我身上的脏,有油性,搓不掉。搓得轻不管用,搓得狠,就搓住骨头了。我也不能洗盐酸硫酸澡,我身上的皮子还没那么厚,真要洗那澡,就把我洗没了。”
孙泉源急乎乎四下忙着打听,忙着找,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澡堂可洗澡。气喘吁吁又往前跑,看到几个骨瘦如柴的人拉着一车鱼骨架,少气无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