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归家后,与崔湛说了在茶肆里发生的事情。不过也没有全说,她省略了她对谢家五郎的示爱。以大兄的性子,晓得她这么做的话,定会不喜。他们兄妹间的感情难得恢复了,她可不想又因为一个郎君而闹得兄妹不和。
崔湛听后,便以为是赵平拖阿妹下水,所以巫子大人才会传唤阿妹。
思及此,他对赵平又添了几丝不满,不过崔锦相安无事的,他也放心了许多,低声与崔锦说了几句话后,兄妹俩便各自回厢房。
阿欣摸着崔锦脱下来的锦衣,咽了几口唾沫,说道:“大姑娘,贵人出手真是大方。这锦衣的料子端的是极好的,瞧瞧这纹案,瞧瞧这质地,知府家的姑娘都没穿得这么好呢。”说着,阿欣眼中有向往憧憬之意,“若是大姑娘能嫁给那位贵人,哪怕是当个妾,也能锦衣华服,一辈子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吧。到时候奴婢也能跟着沾光……”
崔锦低笑一声,嗔道:“大户人家规矩多,莫说是谢家五郎那样的家世。倘若进了谢家门,便不能像如今这么自由了。在名门望族里当一个妾侍,自己生的孩子都不能跟着自己,上头有跨不过的主母,下头有管教不住的仆役侍婢,夹着尾巴做人,便为了锦衣华服?”
木梳从乌发上缓缓滑落,她含笑道:“阿欣,我不期盼这些。锦衣华服,富贵荣华,这些我自己也能挣出来,何必攀附郎君?再说,我们崔家家训,不纳妾,不为妾,这些话若是被阿爹听着了,小心阿爹罚你,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求情。”
她搁下木梳,道:“好了,夜深了,你去歇着吧。”
阿欣笑嘻嘻地道:“是,我们大姑娘最能干了。”
阿欣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房门。崔锦卧在榻上,今日劳累了一整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可她却毫无睡意。
她懊恼极了。
明明对着巫师和巫医,还有孙家这么多的人,她都能冷静自若地演一出好戏,完美地骗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可是到了谢家五郎面前,她却心慌了。
当时若非自己咬牙压抑住心底的恐慌和害怕,兴许谢家五郎就会发现她的秘密了。
谢家五郎太过可怕了!
明明目不能视物,可是却洞若观火!
最令她懊恼的是,在她冷静下来后,她发现当时自己可以有更好的借口和说辞去圆洺山古玉的由来,可到头来她竟用了最蹩脚的一套说辞。
头一回她觉得大兄说得没错。
她当初看上赵家三郎就是因为其俊朗的容貌,大兄说她肤浅,看人不能看外貌,长得越好看的人便越不可靠。这理由她懂是懂,可是……
霍地,崔锦从榻上坐起,她伸手揉脸。
啊啊,都是美姿容惹的祸!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灰蒙蒙一片的。整个樊城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下,因天气冷的缘故,又因赵知府的命令,此时此刻樊城安静得死气沉沉。
然,这时的崔家却点亮了灯,随之是元叟中气十足的声音。
“夫人,大姑娘,大郎,老爷回来了!”
最先出来的是林氏,她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袍,头发也未梳,踉踉跄跄地出了房门,见到多日未见的崔元,激动地泪流不止。
“老爷!”
崔元揽住林氏的肩膀,轻声道:“让你受累了。”林氏摇头,含泪道:“老爷回来了便好。”说着,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崔元,见他除去面上的胡渣略显憔悴之外,其余皆是安然无恙,方松了口气。
而这会,崔湛与崔锦也走了出来。
两人皆简单地梳洗了。
兄妹俩经过昨天之事,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出来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也不曾担心。林氏虽然已从儿女口中得知真凶已抓,但一日未见到自己的夫婿,心中便不踏实,所以听到元叟的话,便激动不已。
崔元经过这次牢狱之灾,心中也添了几分感慨。
他望向自己的一双儿女,满足地摸了摸他们的头,说:“这次也让你们受累了。”他这一回白白遭受牢狱之灾,定不是偶然,想必是幕后有人操控,至于是谁,他虽不知,但他能出来,他的一双儿女肯定没少费功夫。
他又看看崔锦,又看看崔湛。
“你们俩都成长了不少。”
崔锦笑吟吟地道:“阿爹,屋外冷呢,阿娘穿得单薄,我们回屋里说。”刚到门口,林氏忽道:“别动,等等。”说着,林氏吩咐珍嬷取了炭盆,点了火,摆在门口正中,她道:“跨过炭盆,驱走霉气。”
崔元笑了笑,撩起青灰的袍,跨过了炭盆。
进屋后,林氏便张罗着早饭,并让珍嬷备了热汤。崔元简单地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早饭还没准备好。他坐在椅上,仔细地问了崔锦与崔湛有关这些时日的事情。
崔湛没有多说什么。
只有崔锦事无巨细地将事情告诉了崔元,包括如何装神弄鬼地引出真凶。不过说到谢家五郎的时候,崔锦也如同昨夜那般省去了示爱之事。
崔元听后,不由微微沉吟。
半晌,他才叹道:“阿锦果敢有谋,若为男儿身,想必也不输于燕阳城的贵子。”
之后,崔元没有再多说。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了早饭。饭后,崔元单独留下了崔锦。他瞅着她,目光似有深意。
“嗯?”
崔锦佯作不知,她无辜地问:“嗯什么?”
崔元道:“你瞒得了你的大兄,瞒不了为父。谢家五郎是何等金贵?又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