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侯本是背着身体,正在安慰自己的夫人,却不防身后传来一声:
“父亲,你们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这声音里包含着压抑的怒火。
安远侯夫妇大惊,双双回头,果然就看见儿子双目圆睁,直直的盯着他们。那目光之中带着的质问和谴责,令得两个人都有些汗颜。
安远侯急忙沉声呵斥:“放肆!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敢偷听父母谈话!”
“父亲,你们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李学儒并不畏惧父亲的责骂,反而是机械的重复自己的问题。
安远侯夫人止住眼泪,低声说道:“学儒……你……你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想知道我的父母是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就把我的妹妹往火坑里推!”李学儒目眦欲裂,似乎不得到答案就誓不罢休!
本就心情抑郁的安远侯听了儿子的话,更是怒从心头起:“混账!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你是疯了不成!”说完,他大步迈过去,扬起手就要给李学儒一个耳光!
安远侯夫人连忙冲过去拦住丈夫:“你别生气!不能怪他!他从小就最疼静儿!”她挡在丈夫的身前,同样气恼的说道:“难道他说错了吗?我们就是牺牲了自己的女儿,换取家族的利益!”
说到这里,安远侯夫人忍不住又是泪盈于睫,滚圆的泪珠顺着白希的脸庞滑落,直烫的安远侯的心都如同被火灼烧了一般的疼。
安远侯慢慢放下自己的手臂,无力的走到一般,颓然的跌坐。
他捂着自己的脸孔:“我又能如何?”
李学儒看到父母如此的无奈悲伤,终是不忍心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
他扶着母亲,慢慢走到一侧坐下,又撩起衣襟,面向着安远侯直直的跪倒:“父亲!我虽然一向是个没有大志向的,可是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妹妹就这样平白被牺牲!咱们安远侯府是这大顺朝几辈子的忠臣,难道最终就要落得如此一个下场?我不甘心!我不服气!”
安远侯抬起脸,仿佛是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端详自己的儿子:“你要做什么?诚然如你所说,咱们几辈子都是忠臣,我不想临了了背上污名!”
“父亲错了!历史都是由强者胜者书写的!只要咱们赢了,咱们就是忠臣!若是如现在这般委屈,是不是忠臣又何妨?”李学儒一声嗤笑。
“你到底什么意思?”安远侯隐约也明白了李学儒的暗示。
“良禽择木而栖!”李学儒朗声说道。
安远侯摆手阻止了儿子继续说下去:“你别说了!且容我好好想一想!”
李学儒也是点到即止。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一辈子是忠臣,父亲的父亲,乃至几辈子的祖宗都是忠臣。让他们背离皇上的选择,对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抉择!
“父亲!我只想问一句,为了一个忠臣的虚名,葬送静儿一辈子的幸福,到底值得不值得!”
李学儒的质问如同敲响的钟磬一般,振聋发聩,震得安远侯身体一僵。
“你也明白,太子心胸狭隘,又耽于美色,绝非明君!难道你我还能扶持这样的君主?”安远侯显然是也动心了。
“不!父亲,三皇子宅心仁厚、可堪大任!至于太子,他虽非明君,然而罪不至死,将来封王许他终身平安即可。这样也可保静儿一世无虞!”李学儒终是点明了自己的意图。
安远侯眉头紧锁。按理说,他和贤妃乃是正经的堂兄妹,并且是三服以内的族亲,而三皇子是他正经的外甥,他支持三皇子正是理所当然。
可是……
事情会有李学儒说的这么简单吗?
等到三皇子真的登上大宝,他又能放过前太子吗?到时候静儿的地位岂不是更加尴尬?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他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李学儒见父亲陷入了沉思,也不打扰,只慢慢起身,坐在了母亲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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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安远侯方慢慢起身,说道:“亡羊补牢,不知道为时是否已晚?”
李学儒长出了一口气,急忙说道:“不晚!”
安远侯瞪了他一眼:“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和三皇子暗地里有来往了?”
李学儒一愣,忙谄媚的一笑,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纨绔之态:“我们本就是表兄弟,怎地还不能来往了?您想得太多了。”
安远侯哪里会相信儿子的辩解,他方要再提点几句,却听见外面低声传来声音:“启禀侯爷,咱们的人回来了!”
“快传!”安远侯此刻也不避讳李学儒了,直接把安排在太子府附近的眼线给召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男子,他直接跪倒在安远侯的面前说道:“启禀侯爷。小人今日守在太子府门口,先是见到那安平侯府的马车进入,随后才是咱们府里的马车来了。可是等到夫人的车走了,那安平侯府的马车却是一直没有出来!”
安远侯夫人失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去的时候,可能太子妃那里已经有人了?”
“不错!直到夫人离开许久,那马车才姗姗离开!”那眼线低声回答。
“你且下去吧!你做的很好!继续留在那边好好监视!”安远侯一挥手,那眼线便悄无声息的慢慢退了下去。
“安平侯府的马车……那马车里,必然坐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