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宁眼里,这位“姑姑”无异于神人仙子。方才“迷鹿口”中的箭雨枪阵,不仅没有让她后怕,倒是“姑姑”那绰约缥缈的动静举止,令她瞻看不足,崇之仰之。
如今“姑姑”、“叔叔”已从“迷鹿口”飘行而出,竟然还隐隐地有些不舍。安宁在想:若是能天天随在这“姑姑”左右,即便是海角天边、陷阵涉险,也仍是无比欢喜、丝毫无怨。
苏儿正疾行之中,竟听得脑后安宁轻轻地叹了口气。脚下依旧不辍,转头问道:“安宁,怎么了?”
安宁盯着“姑姑”的眼睛,问道:“姑姑,找到了阿玛,你和叔叔就要走么?”声音怯怯地,似是已想到了下一步的结局。
苏儿听她语气满是不舍,明明是担心自己和师兄离她远走,心里一颤。暗想,这女孩儿在“迷鹿口”内都没有丝毫儿惊惧,可这一句话里却尽显担心。
苏儿言语行事向来不拖泥带水,这时却微一迟疑。她不忍安宁伤心,又不想骗她说不走。看着安宁的大眼睛隐隐红了,心疼地反手把她的脸蛋抚在自己的左颊上,柔声道:“乖孩儿,姑姑一定来看你……”
又行了一刻,五人离开路口已有四五里路。苏儿道:“师兄,放下他。”金寓北停步,手一松,把个大粽子似的“秃尾枭”丢在雪地上。
苏儿捉“秃尾枭”时,就开始思量:真想不到在这距家万里的地方遇到“秃尾枭”,且“秃尾枭”还装神弄鬼,要假乌拉人之手取了自己和师兄的性命,的确是大出意料之外。
虽然在东盟时曾与这“秃尾枭”有些许过节,也知道一旦惹上这“秃尾枭”,即会如蛆附骨,阴魂不去。可是不计万里奔波和身家性命,尤且煞费苦心、潜入乌拉来算计师兄和自己,“秃尾枭”虽然阴狠,可与他那只做无本买卖、猥琐鄙吝的本性太也不符。
“啊!不然!”苏儿心里惊道:越是鄙吝、贪婪之人,能不计万般辛苦、身家性命,来此做这难上加难的“买卖”,越是会有更大的隐秘藏在里面。
苏儿看看离“迷鹿口”内的乌拉兵马已远,即叫住丈夫,要从“秃尾枭”嘴里探出个究竟来。
苏儿向前几步,走到“秃尾枭”旁边,见他阴鸷、深沉的眼光盯着自己,竟是并无恐惧。
苏儿开口对“秃尾枭”道:“秃尾枭,做得好大买卖呀,这一遭天南地北的找来,定会赚个好价钱。是不是?是哪个大财主,大把金银铜铁地塞满了你的狮子大开口?”苏儿把手中短剑朝“秃尾枭”面前一递,厉声道:“说!”
她故意说是哪个大财主塞满了他“秃尾枭”的狮子口,看他听到这句问话时眼神一怔,紧接着又眨眨秃鹰似的眼睛。在苏儿眼里,“秃尾枭”这眨巴眼睛便是欲盖弥彰。
岂料那“秃尾枭”听完苏儿的问话,却又闭上眼睛,一副砧上鱼肉,任由宰割的模样。与三年前作恶时落入苏儿手里的猥琐嘴脸大大不同,这倒真是大出苏儿意料之外。
金寓北和苏儿看他浑身虽仍在练绡之中束缚着,但是手脚木然,不抖不动,似是要剜要刮,听之任之、尽可来吧。
苏儿又上前一步,语气反而平静下来,说道:“秃尾枭,不说是不是?你应该记得我上官苏儿的手段,别是又想要再尝一尝了吧?时隔三年,买卖越做越大了,敢拿身家性命作本钱了。你竟不惜巴巴地跑上个上万里路,潜至乌拉行伍,煞费苦心地非要在这里送掉狗命。”
苏儿一抬脚,踢起一簇积雪,尽数洒在“秃尾枭”头脸上。又厉声道:“把你的狗眼睁开!”
原来三年前,这“秃尾枭”在太湖船上杀人越货,枉杀无辜,被苏儿逮个正着。欲将他就地剪除,但念及被他无辜残害的死者的后人,须令他照应赎罪。故而对这“秃尾枭”严加惩戒以后,留下了他性命。
“秃尾枭”虽留下一命,但被苏儿的奇门之术加身,四肢时时抽筋裂骨般剧痛,一年之内生不如死。
其后来慢慢好转,但仍然每隔两三个月,当四肢愈来愈痛时,就要闭门不出,长卧硬捱剧痛。还要把自己的的手脚绑缚结实了,口中塞好麻布。免得在痛到极处时忍无可忍,而伤人伤己。
听到苏儿威胁恫吓,“秃尾枭”倒是真睁开了眼睛,却是满眼惨淡绝望。
苏儿看“秃尾枭”睁开眼来,心想:积威之下,再加催逼,他或许就能说了出来。但见他眼光绝望,一副无欲无求的黯淡神色,心里一沉。即刻想到:这“秃尾枭”是横下一条心了。
苏儿看看丈夫,两人均已想到:这“秃尾枭”的背后定有天大的阴谋,指使他的人定有绝大来头。再是猥琐鄙吝之人,但受人挟制时,亦可铤而走险。
苏儿随即说道:“秃尾枭,是不是你的老娘、幼子命在他人之手?”
听到苏儿这句话,“秃尾枭”睁开眼来,竟开口说话了。只听他道:“金堂主、上官堂主,三年前,小人蒙二位堂主不杀之恩,苟延残喘活到了今天,绝不敢再冒犯两位堂主……”
“秃尾枭”瞅瞅身前苏儿和金寓北,颤声乞怜道:“可是、可是,小人无可奈何。小人今日明知万劫不复,有死而已。若能换得老娘、孩子两命也足够了。可是、可是,求两位堂主高抬贵手,放过我那老娘和孩子,他们可什么都不知情。”
他又转过头切切地看着金寓北,道:“金堂主,您是大英雄,江湖中人都以您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