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亡四百,伤者无数。”在攻城战中,城下军士可以说人人带伤,所以无法准确统计出受伤人数。
林荣每日处理大量政务、军务。还要亲自在一线督战,眼中隐有一丝倦色,道:“在楚州城下,我军打了两个多月了,前后阵亡军士有二千多人。还有许多断手断腿军士,失去战力的军士总计不下万人,这一仗禁军啃上了硬骨头,堪比寿州之战。”
范质是宰相。虽在前线,仍是一身紫色蟒袍,腰上挂了一个金鱼袋,显得格外整洁,他上前一步道:“楚州不过弹丸之地,久围必破,陛下可遣一名上将,只须统兵万人。半年即可困死张彦卿。”
范质并不赞成林荣久在军中,毕竟一国之君,要处理的政务太多,这些征伐之事,交由大将办理就行了,因此从侧面劝阻。
范质谏言议事,向来直言不讳,独独对于林荣亲征一事,从来没有力劝。此事缘于显德初年的一件事:当时,林荣新登帝位。北汉、契丹大军来犯,老相冯道极力劝阻林荣亲征,冯道用语过激而为林荣不喜,林荣北上迎敌之前,把五代不老翁冯道贬为山陵使,冯道为此一病不起,一年后病逝。
范质深知此事地来龙去脉,知道陛下有亲征的特殊爱好,所以向来亲征一事避而不谏,这一次围攻楚州两个多月,范质这才委婉提醒林荣。
林荣听出了范质的话中之意,取过一份战报,轻描淡写地对众将道:“侍卫马军都指挥命韩令坤已攻破扬州。”
林荣三征淮南,战事主要集中在淮水两岸,寿州、楚州、泗州、濠州等城,皆为淮水岸边之坚城,但是,楚州以南的扬州,却是长江沿岸地城池,这预示着大林军已越过淮水,向长江北地发起了攻击,而楚州孤悬于淮水,已成瓮中之鳖。
众将闻言,均脸露喜色,纷纷向陛下道贺。
林荣此时才露出笑容,对范质道:“就令韩将军暂时知扬州军府事,要时刻提防南唐军北上。”林荣挨个扫视众将,最后把目光落在杨光义身上,道:“杨将军可有破城良策?”
杨光义身材强壮,方面大耳,看起颇有幽燕老将之风,上前一步,道:“既然我军攻破扬州,断了楚州唐军的退路,不若采用攻心之术,将捉拿而来的扬州军士带到楚州,让他们向城上喊话,让楚州军知道大势已去,动摇其军心。”
林荣不置可否,转向侯云策,道:“侯相,你有何计?”
侯云策来到楚州城以后,也暗自寻思破城之策,南唐军和党项军、回骨等等军相比,驻城技术、守在的战术都要成熟悉得多。他设想过无数破城方法,均觉没有成功把握,就老老实实地道:“杨将军所言有理,可以一试。”
林荣没有继续征求意见,下旨道:“速令韩将军送来两百南唐降兵。”
楚州城城墙之上,防御使张彦卿、兵马都监郑起业带领众将来到南城门上,城下护城河外站着一群丢盔卸甲的南唐军士,扬州兵马都监正在向城下喊话劝降。
城上众将得知扬州陷落,均面露惧色,几名指挥使小声嘀咕着。
长得白白净净的兵马都监郑昭业耳尖,听到几人所言,大声骂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国家有难,正是用人之际,岂能轻言投降。”郑昭业全家老人都在杭州,若不战而降,只怕全家无一人能活,因此,他早存和楚州同生共死的念头。
步军指挥使淳于良是楚州人士,向来瞧不起文官出身的兵马都监,手握刀柄大声道:“泗州、濠州、扬州皆破。楚州独木难撑,不向大林军投降,徒死无益。”
大林军三次南征以来,凡是投降的南唐军不仅能活命,往往还能在大林军中混个一官半职,而城内百姓也不受侵扰,淳于良并不想拼个鱼死网破。
张彦卿眯着眼并不说话。
另一名步军指挥使张彦宏骂道:“淳于良,你这个胆小如鼠地小人。”
淳于良和张彦宏素有矛盾,抽出腰刀,怒道:“张彦宏,老子和你没完。”
在楚州城内,存在着地方派和杭州派的争端,淳于良是地方派的领军人物,防御使张彦卿和兵马都监郑起业都是杭州派,淳于良等地方派在楚州军中多受压制,今日大林军破了扬州。断了楚州军的退路,淳于良便跳将出来,和杭州派唱起对台戏。
张彦卿的儿子张保刚满二十岁,是楚州军亲卫队伍长,认识城下的扬州兵马都监。见其被俘,心中颇为惊惧,就对身前的父亲道:“不若降了大林军,或有一条活路。听说寿州刘仁赡降周后,当上了郓州节度使。”
突然,张彦卿眯着眼一睁,一道刀光闪过,淳于良已是人头落地,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一道刀光,张保人头也飞落于地。这两刀极为利落,张保人头飞出以后,身体还保持着站立姿态,喷涌而出地鲜血就如一丛盛开的红色杜鹃花。
众将被这两刀所震摄,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彦卿。张彦卿提着刀,刀尖上还在不断滴血。他看着众人,道:“我等世受李家厚恩。如何能降大林军。从现在起,如果谁敢说一个降字。他们两人就是下场。”
兵马都监郑起业素知张彦卿最受此子,见其毫不手软地杀掉了张保,知其要和楚州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