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家里了。
至于她是怎么到家的,期间过程,她一点也记不清。
那一段时间,她的记忆是模糊地,只清楚的记得是一个冬天,一个最难熬的冬天。
屋外呼啸着冷风,她睡在爹妈的大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再加上脚上缠着的纱布,她根本动弹不得。可即便是如此,她的脚触及到柔软的席梦思还是疼的不得了,就像一根根钢针通过脚心直往心里戳那样,后来她看金庸什么的武侠得有点儿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的感觉。而彼时,她的妈妈除了坐在沙发上哭之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好,静江也坐在那里,像个门神一样守着。
他们彻夜不睡,就听见女儿在不断地呻吟:“疼…我疼…”
月茹忍不住了,哭着扑上去说:“猫猫,你告诉妈妈,哪里疼,妈妈给你揉揉好不好。”她搓着孩子的手,希望转移她的注意力。
静江怒吼道:“你别碰她,你离她远一点。”
说着揪起月茹往沙发上一抛。
月茹掩面哭泣,无言以对。
猫猫被他们的动静惊醒,侧过脸来看了他们一眼,脑子里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开始慢慢恢复。
奶奶也在后面的房间哭,哭的眼睛都肿了。
爷爷第一次发火,对着月茹生气的道:“芬子前前后后几十年带了九个孩子都不曾出过事,现在小妍到你手里才一天,就被烫成三度重伤,差点残废。”爷爷说着气的直咳嗽,“月茹啊,平时静江说你马大哈我想想都算了,不过一些小事,可孩子的事儿是大事,是一辈子的终生大事,你说她要是残废了可怎么办呐?!!!”
月茹不敢驳斥公公,唯有低着头听训,眼圈红着,心里连委屈都不敢,只知道念叨着全是自己的错,自己的不是。
静江这时候就比较护短,挡在她身前歉声道:“爸,她也不想的,这是个意外。”
等静江把月茹拖走以后,就听见明忠嘀咕道,“还妈妈呢,连个阿姨都不如,随便找个阿姨带她去洗澡都不会被烫成这样。保姆都比她强!”
霭芬劝道:“好了,你别说了,你说的我心里怪难过的,现在孩子已经这样了,吵有什么用。你嫌他们夫妻吵得还不够嚒!”
明忠往床上一躺,气的睡不着。
霭芬带孩子有经验,所以即便猫猫以后长大了,她最依赖的人也一直是奶奶,因为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只有奶奶用棉絮给她做了个小布包,再把毛巾缝在上面,垫在她的脚下,大小刚合适。
布包才一垫上去,就听到猫猫说:“唔,好多了,奶奶,好多了,脚脚不疼了。”
大家顿时心中一喜,像在黑暗中见到了一丝曙光——他们终于找到了可以让猫猫缓解疼痛的方法。
这也就意味着孩子不必再因为疼痛而彻夜无法睡觉了。
她的呻吟声听的大人们心都碎了。
月茹拉着霭芬的手道:“妈,谢谢你,妈!”她一边淌泪,一边就快要跪下磕头了。
霭芬叹息道:“你呀,你没经验呀,以后要多留心知道吗?”
月茹嗯嗯的直点头。
等猫猫可以坐起来以后,她也不能动,有时候坐的时间久了,屁股发麻,想要动一动,只能在床上碾呀碾,静江看着孩子那笨拙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月茹又是一通脾气。
月茹道:“我也不想的呀,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我心疼死了。我一想到那一天——”
她一想到那一天,她就要吓得昏过去了。
“你心疼?你还会心疼?”猫猫自从浴室里出来就嚷着‘妈妈坏’,静江记得特别清楚,所以他一边讽刺她,一边指着猫猫,“你!你去跟她道歉,去。”
月茹坐到床沿,拉着猫猫的手道:“宝贝,是妈妈是妈妈不对,妈妈对不起你,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猫猫扁着嘴,欲哭无泪的样子,但还是乖巧的点头,她说,“妈妈,你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
月茹点头。
猫猫希望把静江给支开,可静江就是不走,他直勾勾的看着他们母女,像是只要他一离开,月茹就会掐死猫猫一样,他再不相信她了,他甚至怀疑月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
猫猫很无奈,爸爸为什么不走呢?
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爸爸和那个阿姨是一伙儿的,他们狼狈为奸,他们要把她弄死,她现在唯一相信的人只有妈妈,虽然妈妈看起来很笨,可她想要逃走,逃的远远的,离开爸爸身边,随便他是要生儿子也好,爱和哪个阿姨要好都随他。她失望透顶了。
夜里躺在床上做梦的时候,猫猫都会吓的喃喃呓语道:“…害我,有人要害我…那人是害我的。”
“谁害你?”月茹不解,起身替猫猫抹了一额头的汗道,“你呀,你这个孩子,你就是跟你爸一眼,心思太重,谁要害你呢?你一个孩子,难不成还是我存心害你的?这话要是让你爸爸听见又要骂我了。”
猫猫在梦魇里醒不过来,直到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就听到爹妈坐在沙发上谈话,期间她爸问她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给我听听,这水怎么会浇到她身上的呢?!”
月茹道:“当时突然没冷水了,只有热水,我怕烫着她,就让她从木桶里出来,她刚站好,不知道就从哪里倒出来一桶锅炉里烧开的热水。”
“你呀你——!”静江恨得用手点着月茹的头,“你就不能长点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