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妍是在霭芬五七的时候出的事。
当时看起来并没有异常,她还与静江一起在家门口的花园里走了几圈,静江看她已经可以缓缓地散步,心里高兴她的病渐渐地好转,然而谁知道当天晚上回去,心跳又再次超过90.
方妍认为是家里琐碎事务太烦,吃了药就睡了,但是一连数日,心跳都逐日增高,这让方妍隐隐有些担忧和恐慌。直到有一天她的喉咙又开始疼,似乎是感冒了,心跳再次回到120.起先她没有告诉月茹,只一个人默默的隐瞒着,期间每每半夜醒来满脸都是泪水,往事在眼前一幕幕闪回,心里除了有霭芬逝世的悲伤,更多的还有恨:德华用书抽打她的脸,让她几乎毁容,眼睛瞎掉,那时候还不超过八岁;陈菊笙挑唆她父母离婚,她记得很清楚,她哭着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跑回白家要跪下求外婆,然而菊苼用扫帚赶她走;静江为了买房子四处筹钱,德辉居然还开了假的支票,静江去银行兑换才发现反而吃了罚金;月茹偷了她存了一年的钱,她没钱交学费,静江在出租车里哭,霭芬拉下老脸问两个女儿借;月茹和静江吵架拿剪刀作状要捅静江,被静江一把挥掉,武力不敌就再次拿剪刀要抹自己的脖子,静江知她做戏,不以为意,方妍过去劝架,月茹知道静江爱惜女儿,便用剪刀捅方妍,静江只得过去重生之生活是美好的。
所有的这一切,历历在目,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以前她就对月茹说过,不要在她身上放什么希望,他们母女这辈子是不死不休了,在月茹拿剪刀捅她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如果说小时候还会为母亲这样的对待自己而伤心,那么后来是连伤心都不会了,只觉得恨,还有对这个人的厌恶。虽然说月茹现在比从前好太多,那是不可否认的,但伤害不可避免的存在,抹不去,洗不掉。这使得霭芬的离世对方妍来说是简直就像是要了她的命,很多人不可理解,即便她是奶奶带大的,有必要哭成这样吗?像死了亲妈一样。至少白家德城的媳妇就不免带了几分试探和嘲讽的问她:“你妈不是说你工作很好赚很多钱吗?怎么还住在彩虹老街?”方妍当时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奶奶在那儿。”没有人相信这个答案。均以为那不过是她的托辞,白月茹一定是过分的吹嘘了方妍的出息,其实方妍说的是再坦诚不过的实话。真的,如果不是为了霭芬,她或许连家都不回。
在这世上没有人能懂这么多年来她和霭芬一起经历过什么。
她一直没有睡觉,所以早上月茹过来看她,她张大了眼睛,强自按捺住狂跳的心,忿恨的说:“我其实什么都记得,那个姓宋的,你和那个男人不清不楚。”
月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随即又恢复神色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吃药吃的太久傻了吧?”
“是傻了!方妍如呓语道,“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应该让我爸离婚,还有那个姓孙的,怎么能让你们这样对我?一个用开水烫我,想让我消失,一个是我亲妈,要把我放在花坛上丢掉。”
她说的咬牙切齿,眼底满满的都是恨意。
“没有奶奶,我该是死了多少次了。”
月茹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分辨,只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奶奶没有了我知道你伤心,但你要顾惜你自己的身体,不要闹了。你这样是和自己过不去。”
“和自己过不去?我是和自己过不起,我这一次看来是无论如何过不去了。”说完她哭了起来,“我不要活了,奶奶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月茹哽咽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你要逼死我是不是?你这是存心要我内疚死啊?小时候妈妈对你不够好我承认的呀,可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谁让你爸爸打我的,我讨厌他,没地方出气,你奶奶爷爷又都帮着他。”
“反正都是别人的错。”方妍用尽所有力气吼道,“你们白家人做事永远都是别人的错,你们没有错。所以你们一家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死的死,散的散,活该!活该!”
这话伤人,如利刃刺穿月茹的心,月茹啜泣道:“我知道你奶奶好,她在你心里我不能跟她比,我也没想跟她比,但是你可不可以振作点,以后好好过日子,奶奶是老了,你日子还长着呢?”
方妍把枕头丢的很远道:“滚——滚!我不要看见你,贱人!贱人!这几十年你是怎么对我奶奶的,你知不知道她被你骂的曾经要去平安公园跳湖,她是长辈,你是晚辈,只有她教训你的份儿,哪有你指着她的额头骂的?白月茹,这三十年你有没有忏悔过?你看着我奶奶的遗照,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过的去吗?我忍受了三十年,为了避开你,我去美国,你走开,不要在我面前。”
“好好,你不要激动异世界的魔王大人。”月茹捡起枕头放到床上,转身下楼去。
人走后,方妍静下来,但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出气,她翻了月茹的包,翻出自己被她藏起来的手机给静江发短信:“作为一个父亲,你合格吗?你一定认为你很合格,没错,你替我交了学费,跟我妈比,你简直好了一百倍,但你是祸起的根源不是吗?没想到我会想起孙惠茵吧,那个贱女人最爱在天台跟你说话,吵着要跟你在一起,你其实也想跟她在一起吧?不然不会把家里搞得翻天覆地,你以为奶奶死了我就没有人证了,神不知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