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从影院到家里，秦卿一路上又哭又闹、甚至连踢带咬地逼着顾修转学。顾修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一声不吭地任由她折腾，却始终没有答应。
秦卿闹腾到精疲力竭，终于安静下来，将自己锁进房里，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出现。
看着她哭肿了的眼睛，顾修心疼极了。
“秦卿……” 他在秦卿身边单膝跪下，想要抱住她，秦卿却拉开椅子站起来，看也不看他一眼地绕过他，迳自走回房间，轻轻锁上房门。
顾修僵硬地跪在原地。
不久之前，他用沉默拒绝了秦卿的请求，如今秦卿用同样的沉默将他拒之门外。
顾修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紧闭的门前。
真糟糕，他又得意忘形了。
是不是因为秦卿对他太好，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无论秦卿多么伤心都不会放弃？
可是……无论秦卿会不会放弃，他重生一世，不是为了让秦卿伤心的。
顾修闭了闭眼睛，轻轻敲了敲门。“秦卿，我答应你。别生气了，好吗？”
秦卿的房门打开一条细缝。“真的？”
“真的。明天我就交退学申请。”
“那……你打算转去哪个学校？” 秦卿问。
“听你的。你想让我转哪个学校？” 顾修自己是完全无所谓了。
秦卿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我让你去哪你就去哪啊！那我要是让你老实在家待着呢？”
“那我就老实在家待着。” 顾修微笑，“刚好可以给你们准备晚饭什么的，你可别嫌弃我做的不如顾彦好吃。”
秦卿犹豫了一下，终于打开门放他进去。
顾修抱起她，低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当然是你不好了！” 秦卿忿忿地咬他。“那么不听话！”
“我现在听话了。” 顾修低叹，“可以原谅我吗？”
“哪有那么简单！” 秦卿白了他一眼，“至少也要打一顿！”
顾修叹息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打一顿太轻了，拿鞭子抽好不好？”
秦卿哼了一声，却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不放。
过了好一会儿，秦卿才不情不愿地放开顾修，低声道，“你是不是该走了？”
“没事，我不走。” 顾修重新抱紧她，“今晚我在这里陪你。”
“诶？” 秦卿惊讶地张大眼睛，“夜不归宿，不是要吃处分的吗？”
“我都要退学了，还管什么处分不处分？” 顾修轻笑，“你今天受了惊吓，晚上可能睡不安稳。我陪着你会好一点。”
“哦。” 秦卿低声答应，又犹豫地看看顾修，“你……你真的要退学？”
“真的。总不能老是让你那么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顾修亲了亲她。“对不起，我不该拍那个电影，是我太欠考虑。”
得了顾修的再三保证，秦卿终于放心了。她这一天哭闹得太狠，已然精疲力尽，放松下来之后很快就在顾修怀里睡着了。
顾修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这一晚上秦卿果然睡得很不安稳，好几次都梦见顾修满身鲜血的惨死在她眼前，可她却只能远远地看着，触不到，碰不着，声嘶力竭地喊着要他小心，他却一点都听不见。
一次又一次，她满身冷汗地陷在噩梦中绝望挣扎，然后被顾修搂在怀中轻声唤醒，知道他安然无恙。
然后大哭一场。然后倦极而眠。然后噩梦降临……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如果可以，秦卿根本不想再睡了。可她年纪还小，身体负担不了熬夜，只能一次次迷迷糊糊睡过去，一次次看着顾修惨死眼前。
到后来她睡得太浅，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无论她怎么提醒自己快醒快醒，就是醒不过来。
幸好，有顾修在。顾修似乎一夜未睡，每次她不安挣扎的时候，顾修都会及时唤醒她。
虽然梦里的顾修还是惨死了，至少每次醒来都能看到他鲜活的容颜，感受到他坚实有力的拥抱。
电影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噩梦也是假的假的假的。顾修要退学了，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第二天一早，顾修将不停打瞌睡的秦卿送到学校门口，然后去院长办公室交退学申请。
顾院长简直暴怒！
“退学？你要退学？小姑娘哭一哭闹一闹你就要退学？！你还有没有脑子！” 他劈头盖脸地将退学申请砸在顾修脸上。
顾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父亲也让我退学。”
“他那是气话！你也当真？！” 顾院长几乎要被他气死，“他敢逼你退学？你让他来跟我说！”
“没人逼我，退学是我自己的决定。” 顾修平静地解释，“我不能让我妈和秦卿那么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你！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 顾院长拍桌怒吼，“那么婆婆妈妈，畏首畏尾的，当初就不该考军校！”
“是我错了。” 顾修低下头，“我不该拍这个电影。知道我可能会有危险，和亲眼看到我战死，冲击力完全不一样。秦卿……她吓坏了。”
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不是他那么心急地找上年幼的小秦卿，如果不是他疏忽大意地让小秦卿直面了他血腥惨烈的死亡，如果放到十年之后，秦卿长大成熟……他相信秦卿是会理解他、支持他的。
可是他已经做错了，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他不能让吓坏了的小秦卿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