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多心经开始吧。”太后娘娘说着话,将佛前的一本经书给了薛落雁,薛落雁诺诺连声,乖觉的很,“我们让落雁在这里抄经,也都离开这里,莫要搅扰到她的清修,和哀家在外面去看看荷花吧。”
帝京的荷花,品种齐全,有早莲,五月多就开了,这就是所谓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有那红莲,这种莲花是六月莲灿开的,有那菡萏,这个是七月开的,到了八月,王莲与睡莲也一并都绽放了,所以美轮美奂波光潋滟可想而知了。
薛落雁将纸张铺平,漫不经心的研墨,眼睛却盯着菩萨的面孔看,菩萨宝相,一派非男非女的和气,似乎周身都笼罩了一抹祥光,她是那样的慈悲为怀,透露出一种博大精深的爱。
薛落雁从心底叹口气,她多么想菩萨能真正解救自己啊,能给自己的前途点起一盏明灯啊?其实,对于神明,经历的事情越多,在薛落雁这里越是半信半疑。
薛落雁开始抄写,不理睬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今时今日她是很需要给灵魂找一个安歇的地方,暂且将凡尘俗世都忘记了。
抄经的好处立竿见影奇妙无穷,刚刚抄写了一行字,薛落雁就感觉心静了,不禁笔走龙蛇,快如闪电一般的运笔,少顷,纸张上一片蝇头小楷就出现了,其实,青灯黄卷的生活,或者也没有什么不好。
要是这一切也是老天的安排,她薛落雁愿赌服输。
那样多的挫折与磨难,终究没能让他们两人在一起,说起来大概连老天爷都在造成他们的分歧,落雁认认真真抄经,好像做了错事悔过的小学生一般。
看到薛落雁这勤恳的模样,太后娘娘面上浮现了一抹轻笑,她没有薛落雁的意思,仅仅是希望薛落雁能认准眼前的形态罢了,形态猛于虎,他希望薛落雁明白自己怎么做,自己在做什么。
薛落雁认真的抄经,那一只玳瑁猫跳入太后娘娘的怀抱中,娘娘一边抚摸玳瑁猫,一边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和薛落雁闲聊。
今天的课业可也终于算是结束了,薛落雁将自己的负面情绪都收拢起来了,朝外面去了,大概是抄经的缘故,薛落雁灵台一片孔明澄澈。
刘泓知道薛落雁到懿寿宫去抄经了,尽管在胡思乱想,但刘泓更知道,那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不是任何人能忤逆的,或者太后娘娘这也是另一种保护薛落雁的方式。
思及此,刘泓倒也宽心了不少,看到薛落雁回来,刘泓笑着说道:“你回来了,快吃东西吧,都给你准备好了。”刘泓一边说,一边笑看着薛落雁。
落雁点点头,坐在刘泓的对面,与刘泓四目交投,其实刘泓早已经吃过了,现下,仅仅是希望薛落雁能吃点儿东西,或者说,现下,即便是看到薛落雁吃东西,刘泓也心满意足。
“做什么去了?”刘泓挑眉,观察薛落雁这狼吞虎咽的模样问。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薛落雁来不及净手,将手掌摇晃一下,给刘泓看,刘泓看到薛落雁手掌边缘的黑色痕迹,是墨汁的痕迹,不禁叹口气,“原来如此。”
“这样也好。”薛落雁喃喃自语一般,其实刘泓何尝不知道,薛落雁的心情并不好,但能怎么样呢?他只能这样盯着薛落雁看,在薛落雁的身边默默支持薛落雁,给薛落雁以鼓舞和看不见的支持。
对了,还有含情脉脉的温柔与循循善诱的快乐。刘泓想到这里,面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伤感,其实他何尝不想要和薛落雁在一起呢?
“我搀扶你起来,你今日好生修炼了没有啊?”薛落雁落下玉著,盯着刘泓看,刘泓慧黠的一笑——“自然是好生锻炼了啊,长姐一早上就来了,章节来了以后,你想要不好生锻炼都不成呢。”
“哈,那就好,但你还是需要复建嘛,刘泓,你需要好起来。”
“我知道。”刘泓点头,又道:“今日听说苏赫巴鲁来了?”
“是。”薛落雁如同骨鲠在喉,老天啊,这苏赫巴鲁居然要求自己去和亲,简直岂有此理啊,幸亏刘澈拒绝了苏赫巴鲁,不然,自己现如今真正不知道路在何方了。
看到薛落雁愣神,刘泓讶然道:“他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了,对吗?”刘泓面上浮现了一抹沉痛的伤感。
“不……没……没有。”其实,从薛落雁这吞吞吐吐的模样里,刘泓已经看出来了,此事绝不可能这样就结束了,“带着你到帝京,总让你受委屈,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
“又来。”薛落雁苦笑,惨然说道:“好不容易才到这里的,简直耗尽了千辛万苦的,现如今,却要这样凭空里离开,真个是异想天开不成?在外面去能怎么样呢?”
“外面的世界没有斗争。”刘泓讷讷。
“没有?”薛落雁笑的比刚刚还要惨烈了,眉宇之间有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疼痛,“不过是你刘泓没有看到罢了,没有看到和没有毕竟还是不同的。”薛落雁说,刘泓点点头。
“但是,也总比这里好很多。”
“莫要胡思乱想了,我们啊,是否极泰来,苦尽甘来了呢。”薛落雁笑嘻嘻的,刘泓却深长的叹口气,无言以对,不过,看到薛落雁现如今好生吃东西,刘泓也开心了不少。
两人什么都没有说,空气缄默了,一切好像流水一般的消失殆尽,这无声的岁月与美丽的光阴,让薛落雁珍惜,但同时也让薛落雁伤感让薛落雁痛楚,让薛落雁惆怅。
好像一片锋利的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