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说的是要给张家舅舅过继儿子的问题。
其中一个是张翠花的堂兄, 一个快七十的老头,抹着泪跟张翠花商量,“这么些年也没信,怕是……趁着我还在, 想给他张罗个孩子,以后也有个上坟上供的不是?妹妹, 老哥哥也这把年纪了, 要是不张罗好这件事, 我也必不上眼呐。”
张翠花要笑不笑的:“我说大哥, 这会儿你倒是热心给他张罗。”
老堂兄脸上一热,微微偏了偏脸, 叹道:“妹妹, 这么多年了,咱们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是不?说到底, 都是一家人,根在一起呐, 我不替弟弟考虑, 谁替他考虑呢?当年不管咋的,都过去这么多年。”
张翠花点点头, “也是, 反正家里也没他呆的……”
不等她说完, 老堂兄赶紧打断她, “妹妹,可别说这外道话,家里一有余粮就把原先的院子翻新,就等着小弟回来呢。他这们些年不回来,那院子咱们也照顾的好好的,这一次要是过继了,就给孩子住着,结婚生子,都是小弟弟孙孙孙女,你看成不?”
张翠花想了想,“行!”
老堂兄这才松口气,笑起来,“妹妹就是大度,老哥哥谢谢你了,要不进了棺材我都闭不上眼。”
“你呀,这身子骨这么硬朗,还有年头儿好活儿呢。”张翠花啪地拍了大堂兄的后背一掌,打得老头子差点吐血。
老堂兄:忍忍,让她打一巴掌出出气也好。
之后又商量一下,老堂兄就邀请张翠花回去主持过继仪式,到时候也得让侄儿给她磕头。
张翠花道:“择日不如撞日,就赶在年尾儿办了吧。我呢就不去了,让他正月来给我这个姑磕个头就成,以后就走动起来。”
老堂兄听她这么爽快,高兴地招呼在院子里和孩子们玩儿的青年,“福生,快过来给姑磕头。”
那个青年立刻大步进了屋里,在炕前就要跪下磕头。
张翠花赶紧拦着他,“不过年不过节的,这会儿磕什么头,快起来吧。”
莫茹就赶紧送了个棒子皮扭的蒲团过来放下,张福生就跪在蒲团上给张翠花磕头,“姑,侄儿福生给你磕头了,祝俺姑长命百岁,年年健康。”
张翠花亲自把他扶起来,这会儿倒是也红了眼圈,拍拍张福生,然后从炕席底下拿出一个红纸包的红包来,“福生,这个给你。”
张福生笑道:“姑,我这个侄子还没孝敬您呢,怎么好拿你的红包,可不要。”
张翠花道:“我这个人就这样,我想给的怎么也给,我不想给的怎么也不给,你拿着吧,不要推让了。”
张福生看了大伯一眼,只得收下。
老堂兄表情闪过一丝尴尬,好在张翠花也不是故意要说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只是陈述这么个事实,他也就放了心。
从今天开始,两家就约定要走动起来,不但张福生逢年过节、张翠花生日来上门走动,家里小辈也要去张家屯走动。
周明愈年纪和他相仿,以后自然就是他负责这门亲戚。
莫茹知道要留饭,就回去拿了肉、鱼、菜、酒来,又从这里拿了鸡蛋,她去把丁兰英叫回来一起帮忙做饭。毕竟是张翠花的娘家人上门,自然要做的讲究一些,比过年也差不多的,满当当的一大桌子菜。
晌午的时候,周诚志、周诚义就被周老汉儿请过来陪客,周明原、周明维、周明国三个在末座伺候。
一顿认亲饭吃了老半天,等老堂兄放下酒盅的时候,日头奔西。
他瞅着窗户纸,看着那光暗下去,就对张翠花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过了年,让福生来给你磕头。”
张翠花就道:“福生是我侄子,那你家的就不是我侄子了?都来!”
老堂兄一听,顿时老泪纵横,也许是喝了酒感情就奔放起来,拉着张翠花的手,哽咽:“妹妹啊,你是个大度的……当年都是哥哥……”
张翠花道:“行啦,别嚼鼓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当年你才多大,也不是你的错。”
张翠花觉得一点好讲古的都没有,无非就是爹娘死了,她弟弟还小立不起来,族里有那好强的就想占便宜,地、房子、家什儿的,能要什么就要什么。
老堂兄当年并没有参与争夺,但是他爹是有的,张翠花知道,他这是替他爹赔礼道歉呢。
当年她也不是不恨的,还发狠要怎么怎么地给他们好看,出嫁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的。后来兵荒马乱的,再加上一波又一波的事儿,有房子有地的反而倒霉,谁家过日子都自顾不暇的,哪里有心情去计较那些。
经历那么多事儿,过去那么多年,如今都老了,张翠花也早就想开了。
她觉得眼下过得好就行,过去的就过去了。
如果当年不是他们逼自己,自己发狠带着弟弟嫁到周家庄,也没有这么幸福的一辈子,熬不下这么些好儿子好媳妇呢。
她是真的彻底原谅,老堂兄也感觉得出,他哭得这么老泪纵横,也是多年的内疚和压抑。
张家屯离着周家村有十好几里路呢,看着时候不早,周老汉儿建议要不就住一宿。
老堂兄却不肯,说不能折腾妹妹家,非要回去。
周诚志就让周明愈去赶骡车送大舅和弟弟回去。
结果老堂兄回去没多少日子,腊月初三那天,张福生就陪着他大儿子来报丧,老堂兄没了。
张翠花就收拾一下,亲自带着周明原回去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