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东边天际仅露出一抹鱼肚白,清晨的空气很是凉爽,乡野间的空气尤其要好,深吸一口,清新怡人,凉爽通透。
从陕州城西城门出来,是一片喇叭口形状的开阔地带,东扩西紧,城门前很是宽阔,越往西则越狭窄,两边是东西走向的低矮起伏的山岭,远远眺去,可见其间隐约散落着村落三两座。
其中一座略显破旧的房屋,孤零零处在田野间,从这处房屋往东边看,能看到直通陕州城西城门的那条官道,再远些,可以隐约望见陕州城古朴厚重的城墙。
韩默回过神,收回目光,听着身后与清晨宁静气氛迥异的热火朝天,转身向他们走去。
十几个汉子三五成堆,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昨晚吃过饭韩默给他们已经提前交代了今天要做的事。
韩默走到一堆人旁边,弯下腰去,撅着屁股用手抓起一把泛着黄色的碎石块,笑着说道:
“齐三哥,你们几个弄的这硫磺块还是块头太大啊,还要研磨得再碎一些,嘿,难道是嫌昨晚没吃好?可别被拐子哥他们比下去,要不然,嘿嘿,他们准笑话你们!你们可得再加把劲儿啊,再精细一些。”
“韩哥儿哪里的话,俺齐三可不是偷奸耍滑的人呐!你们几个听见了没有?!给俺认真干,别磨蹭,千万别让俺在韩公子面前丢人……”
“好嘞!韩哥儿您且放心吧!”
韩默点点头,站起身来拍拍手,又走向另一撮人。
和齐三几人不同,这几个是正在往盛满了水的锅里倒硝石,大锅下面火焰熊熊。
韩默同样过去,指出了几项不足,要求他们如何如何。
硝石和硫磺石自然就是韩默他们此次北上带来的那几车货物。来时在路上老拐子他们还问,既然是卖硝石为何还带着别的东西,不是累赘嘛,韩默当时笑笑没有解释,此时,那一车硫磺块和几车硝石就到了上场的时候了。
忙到快中午时,老拐子昨天定下的木炭也送来了,于是又分出一拨人研磨木炭。
好在地方僻静,附近没什么人烟,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屋子前面地方也敞亮,那么多号人摊开来各干各的,也不显得拥挤。
其后的几天时间里,韩默仍每天都去和齐三、老拐子他们一起,待在僻静的野外,每天忙忙碌碌。
虽然老拐子他们不明白韩默每次让他们干这个干那个,这样做那样做,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上午要求把硝石研磨碎,下午又把硫磺粉倒进水里煮,明天又把这些所有东西一起和成泥,后天却又要晒干成极细的粉末……
他们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
不过没有人去抱怨,因为他们从心底里相信韩默。
韩公子这些天让做的事,一件比一件稀奇,这些事看上去稀奇古怪,俺们捉摸不透,但就像韩公子说的,他让做什么,让怎么做,俺们只管尽力去做好就成了,反正韩公子是神仙一样的聪明人物,俺们大老粗不懂,他肯定是心里有谱的。
除了这些,每天岳远也都会让人从城里送消息过来,好让韩默知道祝巡检的动向以及事情的发展。
魏虞候方面自然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对此韩默倒是不置可否,他主要目的是想要了解祝蒙的动向。
岳远在信里说,这几日祝蒙都照常在军营衙门办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不过他有一次偶尔提了一点情况,说是祝蒙这几日似乎把心思放在知府衙门不少。
岳远当作可有可无的信息提了一句,韩默却立刻拧起眉头思索起来。
韩默心中思索片刻,大概知道了祝蒙把注意力放在知府衙门的原因。
与其说是放在知府衙门,不如说是放在寇准身上。
对于陕州城百姓来说,寇公前几日被人当众行刺,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陕州城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寇公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遭遇贼人行刺,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当时情形可谓凶险至极,一代贤达险些命丧当场,幸好有上天垂青,寇公最后有惊无险,没有被贼人所伤,两名贼人也都纷纷被拿下。
这是这几日陕州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谈资,不过他们说来说去,终究不过两方面,一是对胆敢冒犯寇公的两名贼人咬牙切齿,二是更加坚信寇公是气运加身受上天护佑的贵人。
至于其他,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背后的暗流涌动,他们更是一概不知。
他们不会知道,前任宰辅遭到行刺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他们同样不会知道,这两名贼人,在寇准手里会发挥出什么作用。
市井百姓们察觉不到这几日陕州城的暗流汹涌,韩默却是猜测到了。
当日发生的事韩默可是清清楚楚,行刺朝廷命官在任何朝代都不是小事,这是对整个统治阶级的挑衅,何况这个人还是前任宰辅。韩默不清楚这件事背后会牵扯到多少利益方,他也不知道谁才是幕后黑手,不过他知道的是,此事绝对不会因为拿下了两个行凶者就算了结。
韩默相信,寇准必定能借机掀起不小的风浪,甚至会使整个朝野为之震动。他有这份手腕,也有那份能力。
韩默猜测的不错,事实也确是如此,寇准自贬在陕州以来,从来都是低调行事,不知是不是静极思动,还是想借这次机会筹谋什么,反正在寇准接二连三的手段下,这几日整个陕州的官场,甚至整个永兴军路,都已经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而且就连远在帝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