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一心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弄清楚现在长安城的真正局势。
虽然他那天在雪地里和雪浓说起来的时候,侃侃而谈,听起来说的是头头是道,但也不过是一些基于能够得到的东西的推论罢了。
真正的细节必然错综复杂,不可能只是光靠着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够得到全部信息的。
他需要得到真正的全部的信息。
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是真正的什么都没有。
皇帝什么也没有给他,除了一个自由身。
他现在已经不是高门大阀的子弟了,因为独孤阀谋反,曾经的辉煌烟消云散,他不可能再靠着家世去做官。
他也没有钱,独孤家曾经的万贯家财,万顷良田,早已被抄没,他不可能靠钱财来买官。
现在虽然为了照顾寒门,皇帝开辟读书做官这一条路,但是这条路太慢了,所能到达的位置也太低了。
和独孤一心的最终目标始终还是相距太远。
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富贵险中求。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想要在最短时间内得到很多东西的办法只有一个,赌。
赌上自己的性命,不惜一切。
而独孤一心的嗅觉告诉他,现在的长安城,正是这样一个能够让他赌上性命,然后赢得他想要的一切的巨大猎场。
在这个猎场里,各种极致的危险横行,稍有不慎就是身陨当场。
但是一旦成功必然也是获利万倍。
有一点皇帝说的很对,长安城是活的,它会吞噬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却也会对那些敢于赌上一切的亡命徒一些慷慨的奖赏。
现在的要务是搞清楚一切,而恰巧,独孤一心现在正有这样一个渠道,那就是雪浓。
作为大周最神秘莫测最神通广大的组织,青龙司知道太多秘辛了,哪怕雪浓在青龙司再不受待见,肯定也比一般人知道的多。
但他现在并没有急着去找雪浓。
一来是他并不想那么快暴露他和雪浓之间的关系。
二来,雪浓自己会来找他。
他的刀还在雪浓那里,雪浓一定会物归原主的。
这样想着,独孤一心又赏了一会雪景,门被敲响了,是福伯送吃食来了。
独孤一心主动去给福伯开门,端过了福伯手里的木盘,说:“福伯,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今天也累了,去休息吧。”
福伯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听了独孤一心的话,只能遵从地离开了。
独孤一心关上门,将吃食放在了桌子上。
木盘上放着一盘木薯,一大碗清汤粥,还有一盘腌萝卜,虽然简陋,倒也清爽,而且对于现在的独孤家来说,这已经是不错的食粮。
独孤一心却没有急着动筷,而是看着这一木盘食物,他信任福伯吗?
认真说起来,他是不信任的。
十一年过去了,沧海都能变桑田,更何况是人心。
但他现在还什么也不能做,无论福伯是真的忠心耿耿,还是其他人派来的人。
因为他羽翼未丰,或者说,他连羽翼这种东西也都还没有。
对着食物发了一会呆,最终独孤一心还是敌不过肚子里的饥饿,拿起了筷子准备吃。
而就在他提箸的瞬间,他的已经变得极其敏锐的感知让他转头看向了窗外。
只见窗外那个干涸的池塘里,雪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
看到独孤一心转头看他,雪浓近乎鬼魅般飘到了窗前,一个提身已经站在了不大的屋子里。
“你放心,以我的武功,长安城能够发现我的不超过十个人。”还没有等独孤一心开口,雪浓已经说话了。
说完,他伸手将一件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了独孤一心,说:“顺利吗?”
“不太顺利。”独孤一心接过那个东西,打开布,自然就是那把断刀断月之光了。
雪浓没有再说话,坐了下来,像是意料之中。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独孤一心将喑哑的断月之光放在掌心摩挲,感受着它实际上的细腻,说。
“先吃饭吧,饿了。”雪浓却是这样说着,从黑色的长袍里掏出了一瓶酒放在了桌子上,“早上的酒,也还没有喝。”
于是独孤一心只好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就着木薯和腌萝卜,将一整碗清汤粥吃了下去。
吃完以后,两个人又用碗喝完了那瓶酒。
然后,雪浓才说:“听过集英楼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旱烟杆,示意可以抽吗。
独孤一心自然无不可,然后说道:“没听过。”
他自然没有听过,朔北城闭塞,长安城的消息根本传不过去,独孤一心唯一可以知道消息的渠道是那些新流放来的长安客,可惜,已经有两年多都没有见过长安人了。
“集英楼不是一座楼。”雪浓熟练地用火石点燃了烟丝,放进了旱烟管里,抽了一口,又说,“集英楼曾经是一座楼,十几年前,镇北公素怀心还在世的时候,曾在长安城之北建起一座高达二十丈的高楼,称作集英楼,广邀天下豪杰聚于此楼,平日里饮酒比武,很是笼络了一些人,后来镇北公离世,此楼也跟着倒塌,那些集英楼里的人也都星散,本来是件陈年旧事了,可是就在一年前,不知道是谁打起了杀上三阀恶贼,为素公讨公道的旗号,将当年那批人又都召集到了长安城中,在这一年里不断刺杀上三阀的人,搞得整个长安城人心惶惶。”
独孤一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