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如盖浓云恣意摇摆着身姿,遮天蔽日侵袭大地万物,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暴雨席卷,倾盆而下。
一只门前的灯笼剧烈地摇曳,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窗户吱吱作响,忽地被吹开,狂风夹裹着雨丝闯进屋子,阴冷的房间更加冰凉。此时,一个身着深色衣衫的人点起火折子,起身欲关紧窗户,手触窗棂,一种粘腻的感觉和着铁器锈蚀一样的味道,夹杂着腥气还有淡淡余温。血,是人血,这人顿时倒吸口凉气,粘腻的液体竟是鲜血!
空中闪电似龙,似蛇张牙舞爪,阵阵白光,远古天神咆哮。淅淅沥沥的长街上一个身影逐渐在闪电的映出行迹,此人浑身血迹,脸色苍白。
“鸿飞?”那人手一抖,火折子滑落,突然转换了另一番光景,四周火光一片,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尸体堆积,一声声惨叫如同人间地狱的……
“啊!”
云宵雨霁,任然一片漆黑,一人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他下床点燃烛火,随手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看着烛火氤氲着光圈,照映着他苍白憔悴的脸颊,倒了杯仅剩的凉水喝下肚,不禁打了个寒颤。
沉沉地叹了口气,眼中惊惧未消。
此人正是当初选择一碗毒药,自行了断的李子枫,衡山派首席弟子,名震朝野、江湖。但那只是曾经。
“三年了…”火光、血泊、尸体,还有沈鸿飞的遍布血迹的笑脸,始终折磨着自己,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李子枫默默地哀叹着,眼睛酸胀的难受,泛出些许水光。
李子枫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静心苑,名字雅致,可这里实际上是一座囚牢,专门关押衡山派高层犯人。
当初喝下的毒药后,就人事不省,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这了,曾经风光无限的首席弟子,落得如今阶下囚的地步。
功力折损,被押着干一些繁重的体力活,晚上就又回到这里,日复一日如同行尸走肉。
三年,李子枫苟且偷生地活着,他要找机会查出当初遭到算计、剿灭凌夜宫小队覆没的前因后果,无数回的推算分析,终究找不到原因。日子一天天过去,噩梦如同跗骨之蛆,只要闭上眼就开始折磨自己。
其余的奢望便是,等待着欧阳泽原谅,斗转星移,三个春秋,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欧阳泽在等李子枫的态度,而他也在等一个清白之身。但是……此时李子枫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他与欧阳泽之间,大概就是个永远无法打开的死结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子枫条件反射般地握紧手中的茶杯,警惕地看着房门的方向,看见的却是一个小人儿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伯伯…”
天真无邪的声音传来,李子枫放松下来,憔悴的脸颊难得露出笑容,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清运?”
这个叫清运的小男孩是他从北峰劳役场里救下来的,当时清运年幼,遭人欺负,他看不过,便想带在身边,没想到欧阳泽竟轻易地就同意了。
李子枫当时觉得奇怪,不明白执事堂弟子为何会把这么小的孩子安排在北峰劳役场,堂堂衡山派为何会折磨一个小孩儿!
看着清运犹豫地站在门口,李子枫不禁莞尔,朝他招招手,“来…”
清运轻快地地奔过来扑到身上,眼睛一闪一闪,声音带着委屈,“伯伯…”
李子枫笑着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了?”
“我刚做了个噩梦。”
李子枫笑着安慰,“不过是个噩梦而已。”
清运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我怕……”
李子枫脱口而出,“别怕,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
话音落地,李子枫怔住了,‘我怕…’、‘别怕,有我在,谁都不会伤害你…’,这句话,欧阳泽曾经也对自己说过,那时他刚刚重伤醒来,失去记忆,孤苦无助……
清运许是感受到有水滴滴下来,抬眼便见李子枫眼睛发红,“伯伯,您怎么了?”
“无事。”李子枫回过神,一把抱起清运放到床上,刮了刮他的鼻子打趣道,“深更半夜地跑到我屋里,还不肯睡觉,要是明日瞌睡,活干不完就没馒头吃,没馒头吃就会长不高受人欺负哦!”
“那我不打扰伯伯了。”清运依依不舍
李子枫微微一笑,“听话…”
尚清苑
正值初夏,夜风依旧有些冷,院中值夜弟子也穿了厚外套,警惕地巡视着,影影绰绰的树木枝叶后,又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暗卫高手。
书房内灯火通明,欧阳泽放下笔,合上了最后一本公文,略显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按揉着太阳穴,桌案一角放着的茶水,早已凉透。
这些公文是来自衡山派各地分部,包括麟貅镖局、洝城的和悦茶楼在内的所有势力呈报上来的,有大小叛乱,也有管辖范围之内的土地归属,收租等琐事。这些都好办,差个成熟稳重的执事弟子前去处理便可。
可是唯一让欧阳泽担忧的是这些公文里,偏偏没有关于凌夜宫的任何消息,自从那次剿灭凌夜宫据点行动后,凌夜宫似乎再次失去踪迹,似乎再次从江湖中隐匿了。
这时,墨轩端着一杯热茶,试探着敲了敲敞着的房门,得到应允后,悄然进来,将凉透的茶水换成新沏的热茶,看着欧阳泽愁眉不展,墨轩迟疑着说道,“掌门,夜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欧阳泽抬头看着墨轩,墨轩年十五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