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千户王诩看到的,是一具已经气绝的尸体。
“这就是倭国奸细?”他眉眼中透出怒色来:“为什么死了?”
曹正和陈惇全都脸色煞白,他们两个商量地好好的,把石田幸藏在了莳花馆中,这是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上午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谁想到在锦衣卫的人到来的几个时辰里,人就死了!
“是中毒而亡。”勘验的结果是有人在饭菜中下了毒。
陈惇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他脑子飞速转动着,回忆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开始他对曹老爷说,会稽出现了间谍,本县必有内应,曹正同意他的这个想法,于是陈惇就想出了办法,让人大张旗鼓地宣扬捉到倭国间谍,并让人都知道这个犯人要被带去杭州,其实带走的一个死囚犯,而石田幸则被曹正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了莳花馆里,开了一个单间,曹正的两个心腹长随日夜看押,就等着锦衣卫来审讯。
只是这件事情是如何泄密的?沈长兴究竟是怎么知道了石田幸的藏身之处?他就不信前后不过两三天时间,就打破了自己的谋划?
陈惇看到一侧的王妈神色似乎不太对:“你想起什么了?”
王妈躲闪着曹正的目光,嗫嚅道:“老爷你的妾室……不知道怎么就来了馆子里,大闹了一场,说您金屋藏娇,养了个人,砸了门就进来了。”
问题竟然出在曹正身上!他的小妾怀疑他早出晚归在外面包养了个人,不知道怎么确定了他的行踪,竟然打上莳花馆去,弄得人尽皆知。
官员不许嫖妓,这是铁律,一下午的时间这事儿就传遍了会稽山阴,不知此事的唯有曹正和陈惇了。
所以陈惇千防万防的人,一下子就摸清楚了莳花馆里藏的究竟是谁了。
这件事情稀里糊涂草草结束,陈惇想再追寻一些蛛丝马迹,却被曹正阻了,因为县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曹正不想他分心而耽误了考试。
县试前的准备工作比较多,光是审查工作就足足做了三天,审问考生姓名年龄、三代出身,像娼、优、皂、隶之流,是没资格报考的。陈惇把一切的事情都办完,领了考牌回家,又迎上陈温喜极而泣的目光,顿时压力山大。
“爹,”陈惇扶额道:“不至于吧?”
“你爹我就这样了,不过万幸有个好儿子,给我争气啊。”陈温擦了擦眼睛,却又小心翼翼道:“就放松点,这次不中也没什么,就当长见识了……”
今年县试,全县之地有一百六十四个人参加考试,而录取人数则为二十人到三十人左右,这种录取与乡试录取率相比,那就很高了。乡试的平均录取率是百分之五,有时候甚至降到三十之一,而进士的录取率差不多是十取一,所以说金举人银进士就是这个道理。
陈温当年考过了县试、府试,却死活过不去院试,所以连秀才的功名也没取得,他如今把一切希望寄托在陈惇身上,却又害怕自己给的压力太大了,还害怕儿子考不中,跟自己一样失意,只能旁敲侧击地宽慰。
陈惇自己翻身上床就呼呼大睡了,倒是陈温,仿佛比自己考试还要紧张,一晚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醒来的时候,陈惇还听到老爹来回念叨,说千万别出截搭题,千万别出截搭题,不由得哈哈一笑。他的早餐比较简单,就是青菜包子,还有一碗龙须面,据说吃了就文思如泉涌,不知道是什么说法。
吃饭的时候,外面就噼里啪啦地开始放鞭炮了,这是别人家欢送考生而放的,这声音一出来,陈温就更加着急了,又是给陈惇整理衣服,又是检查昨晚上检查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食盒,把一张考牌拿出来又放进去,仿佛一看不到就以为自己遗失在其他地方了一样。
尚薇虽然不懂考试是什么,但是仿佛知道今天是陈惇的大日子,因为提前被陈温教了几句吉利话,就一直在陈惇耳边叽叽喳喳地说“高中”、“及第”这样的话,不只是陈家,整个会稽城中,凡是家里有考生的都这样,等三个人出了门,就见满大街上都是送考队伍,还有更多是看热闹的,简直像是赶集一样。
考试的地点在县学……前面的棚房里,县学其实是个很小的地方,不能容纳上百人考试,所以考场是搭在外面的棚屋,外面看起来简陋,其实里面抗风避雨,这是曹正的善政之一,因为在他之前的考棚是漏风又漏雨,甚至还有大风把考卷吹跑的事情发生。曹正来了会稽之后,就下令重修了考棚。
一行人热热闹闹来到了县学前街,街前两百米就有兵丁拦住行人,只许考生通过。陈惇刚要走上去,却被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成远和有才拦下,两人往陈惇的盒子里塞了一样东西,嘻嘻哈哈道:“文长先生说送给你的,一定用得上!”
陈惇在亲友期盼的目光中,进入了警戒线内,他再回头去望,陈温单薄的身影已经找不到了,那么多人,面目不同,但是所有的人却都是同一个声音:“好好考啊,一定考中啊!”
陈惇跟着人群走进了县学里,不一会儿官差出现,把他们分出队伍来站好,又让他们把自己的考牌举起来方便查验,陈惇的考牌后面的浮票上面写着,陈惇,年十六,籍绍兴,身形瘦高,无须,齐整,隶民籍,曾祖卯禄,祖义顺,父温。联保人曾庆、刘冠东。
不一会儿曹正就过来了,这一回他穿着自己的公服,带着朝冠,当真是十分威严,等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