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徐海的军队就是这样一个暗流涌动的情况,让陈惇看,如果利用这三人之间的矛盾,挑拨离间,分而化之,就能让这三人离心离德。
这就是孙子兵法中提出的诡道十二法中的“强而避之,利而诱之,卑而骄之,亲而离之”的道理,完全就是解决徐海而设的。
但他如何能挑拨成功,埋下一个祸根呢?
陈惇眯起了眼睛,肚子里又发出了一阵雷霆一样的轰鸣声,他大怒地拍拍肚皮:“平常好酒好菜喂饱了你,一天慢待了你,就要造反了!”
却听到门口传来了一声轻笑,这笑声温柔宛转,显然是个女子的声音。
陈惇一轱辘爬起来,就见到一名女子轻移莲步,缓缓走了进来。
只见她:花容袅娜,玉质娉婷。髻横一片乌云,眉扫半弯新月。金莲窄窄,湘裙微露不胜情;玉笋纤纤,翠袖半笼无限意。星眼浑如点漆,sū_xiōng真似截肪。金屋美人离御苑,蕊珠仙子下尘寰。
饶是陈惇见过了楚嫣和东君的美色,对这妇人的风情也是难以移目。
徐海的军营中当然会有女人,但一想到这么漂亮的女人被徐海抢走做了压寨夫人,陈惇心中就一阵酸水涌了上来,暗道海大王有美人左拥右抱,还真是好不快活。
“你就是胡总兵派来的人?”她轻轻道:“怎么这么年轻?”
她一开口,居然是杭嘉之音,陈惇也用绍兴话回答她:“虽然年轻,但是管用哩。”
乡音入耳,让这妇人又怔了怔:“你是杭州人?”
“绍兴的。”陈惇道:“你是哪儿的?”
“嘉兴。”这妇人道:“……你可知道嘉兴城如今怎么样了?”
“嘉兴离淞沪太近,百姓和苏松百姓一样被提前撤离了,躲避兵灾。”陈惇道:“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战场,官军和从浙东来的倭寇血战着。”
这妇人顿了一顿,低下了蛾首。
陈惇实在想知道这女人的来历,就试着问道:“你是不是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被他们掳掠上船的?”
见这妇人摇头,陈惇一怔,却听她道:“我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出身娼门。”
原来这妇人本是山东贫民王姓之女,被卖与娼门马姓,授以歌弹唱,取名马翘儿。技艺学成,养母带她来了嘉兴,献歌鬻艺。因她面容姣美,又唱得出类拔萃,兼弹一首好琵琶。顾曲者趋之若鹜,红极一时。甚至还去往苏、杭献艺,名声越发大了。
等到倭寇劫掠嘉兴的时候,也就是王江泾大战那场战争的序幕,徐海就将她劫掠走了,恢复了王氏,名叫王翠翘。
“可怜啊,”陈惇道:“倭寇为患,不知道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女子,都被他们抢劫走做了压寨夫人,再也回不去乡土,见不了爹娘兄弟了。”
这一番话似乎说的她泪意涌来,然而这时候门口却有人张望,道:“夫人,将军到处找您呢,您快回去吧。”
王翠翘拭了拭眼角,又把手中的食盒递给了陈惇,道:“……这里有一些吃的,你吃些吧,我跟将军说,不让他饿着你了。”
那小喽啰点头哈腰地扶着王翠翘出去了,陈惇透过门缝一看,这女人并不是遭人叱骂的,相反大小头目还要来奉承她,而她刚才又说让徐海不再饿着他——看来这女人在徐海这里有些地位,应该比较受宠。
“看什么看,”那喽啰反身回来,“再看我们夫人,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你不也在看吗?”陈惇道:“你们将军可真有福啊,身边有这么好看的女人伺候。”
“王夫人可是我们将军明媒正娶的婆娘,”这小喽啰道:“拜了天地的,我们都喝了喜酒的。”
陈惇“啊”了一声,道:“什么时候?”
问时间果然是三个月前,陈惇就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心中却若有所思,对一个掳掠来的女人明媒正娶,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