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
郎小西睁眼便见一年轻女子,雾鬓云鬟,袅娜娉婷,眉眼似弱柳扶梢,唇齿若红梅绽雪,着一身淡粉轻衫,含笑着看着她。
“澹……澹台扶御在哪里?郎小西起身,腹处的伤口并没有大好,稍一动便疼得发紧。
“他砍掉冀北伯伯的臂膀,自然也被斩断双手,扔在九尺深渊的水牢里等死。”一紫衣少女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嘻嘻笑着。
“啊!”郎小西一惊,蓦地一下坐了起来。
“紫茇,你不要吓她。”那粉衣女子柔声宽慰道:“澹台公子这会儿正与我家主君大人吃茶对弈,你不要担心,快躺下来,小心伤口裂开来。”
她边扶郎小西躺下,一边检视伤口,眉头一皱,白了紫茇一眼,嗔怪道:“唉,又出血了,都怪你,快去给我拿药箱来。”
“哼,北蛮羽贼,死有余辜,活有余罪,蘅芜姐姐,只有你这般好心去救她!”
“小茇,你再这般胡言乱语,我可把你赶出府去了。”那个唤作蘅芜的女子,转过头来,柔声细语安慰她:“你别怕,她是口中逞能,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我……我想见扶御……”郎小西怔了怔,才道。
“你先躺下休息,我一会儿唤人去通知我家大人,定会让你见到的。”
正午过后,正是暑热。
这里的天热的比东郡与帝都都早得多,才刚过了五月,这日头已经很晒了。炎炎的日,照得思维八方刺眼的亮。尾俊躲懒,呆在凉亭里悠闲地与人下棋,对手正是前日城内偶遇的澹台扶御。
说起这偶遇还真是一等一的巧,他这个偷闲懒散之人十天半个月不愿外出一趟,碰巧那日不知什么缘由,出来散心,碰到那屠杀羽人一事。这四海八荒十国之民,因着轩辕氏迫害,迁至这西北蛮荒,炎暑寒日的难耐不挡,对羽民是食肉寝皮的怨恨。
他虽明令不许杀害无辜,但对这食羽人肉、饮羽人血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民众的怨愤素来已久,况且被困在这荒凉萧瑟之地,忍受寒冷、干涸与酷暑,也是十分憋屈。他见到那细皮嫩肉的小姑娘都忍不住要喊价了,无意间又发现隐于人群之中的羽人男子,却迟迟不现身,想到前些日子听闻的传言,眼珠子一拨,叫来冀北,演一出绝妙无比的好戏来。只是这羽人男子太过凶狠,可叹他的冀北,自此很难幻化易容,欺瞒世人。
他这个人下棋也是十分霸道,一丝后路不留于人便罢了,也不留予自己么?
尾俊这样胡乱想着,自然没有多留心思于棋局之上,他看他下得很快又狠,自己也不好总思前想后的磨时光,也不细想,当下便落了一子。
澹台扶御随即下子,看似随手一掷,却如扼住他一肩一臂,立时吃下好几个子去。
尾俊长叹一声,道:“你若又赢了这局,便只得答应我的要求。”
“哪有胜者听从负者的道理?”
“这又有何不可,胜者在棋局之上已然获利,自当让于负者,委以一益,那负的也留有薄面,这才算一桩和和美美的佳事嘛。”尾俊厚着脸皮说。
“你若真想赢,又有何不可?只怕你太过无趣。”
尾俊道:“你不知,我要赢,处处得赢,一寸土一尺地也不会放弃,我知道你可以输,我不可以。”
“是吗?”
“即便要输,你也得让我输的体面一些,纵使计不如人,也该死得其所,不是?”
“世间从来没有输的漂亮这种说法,赢便是赢,输就是输。”澹台扶御轻笑道,“赢了纵然欢喜,输也不要紧,怕了,才真的要紧,你怕么?”
“呵,怕?我当然怕,我现在早就输得没了脾气。”尾俊苦笑道。“所以哪怕惨胜也罢,只要赢便好。”
他饮了盏茶,显出跅弢不羁的笑容来,“不过这里赢了又能怎样,我宁肯输得一败涂地,让你于心不忍,许我些扎实有用的好处来。”
“你出尔反尔,当真知悉心中所求何物?”
“自然一清二楚。”
“只怕你所托非人,我自身都难保,哪有能耐许你千般承诺,去掌控他人生死,岂非可笑?”
“千古无同局,胜负无定数,若是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也尚未可知。”
“你不怕我空口应承,到头来镜花水月一场梦?”
“阁下气度斐然,格局自非常人一般狭隘。况且,我手中也不是没有一点筹码的。”
“你所求缥缈如烟,虚妄似影,已非我所及,实难以从命,无论你如何相待,我也只是这句。”
“当然,吃进去的时候畅然,要吐出来就十分的麻烦,这我明白。”
“你当真明了?”澹台扶御笑了笑,“如今帝后把持朝政,已立王储,我只是个应死未死之人,纵然哪日侥幸,握得权柄在手,凭东海之广袤,四隅八方之都郡,九洲天域之祭神,均需言商,受其钳制,你真认为我一人可只手遮天?”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并不急于一时,如今只是烹茶煮酒,让你记得些我的好处。” 尾俊道:“你问我怕不怕输?我问你怕么?”
“我?”澹台扶御讪笑道:“我也是怕的,不过是硬着头皮做些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情。”他执白子掷下,却是自毁其道,自断其臂。
尾俊也不客气,直直截他去路,却是毁人毁已,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如此三番,你来我往,各自断了去路,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