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明天就要回宫,萧清梧和湘灵吩咐了一声,便独自出了漱院的大门。
萧清梧向着大殿行去。
如今韩贵妃与朝月不在,她行事也就没了那么多顾忌。
她要去为家人点长明灯。
世间有鬼神吗?
萧清梧不知道,但是她现在希望是有的。
她点燃了手中莲花形状的长明灯,双手合十。
如果有,希望这灯能给家人们带来些许慰藉的光明,替他们指引前路。
禅房中。
慧觉静坐着,目光清淡如水。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白袍的少年。
那少年正动作娴熟地沏茶,行止间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不大的禅房中顿时充斥着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使人的神经不由得松弛下来。
禅房内寂静无声,但却并不让人感到压抑,反倒静谧中透着些许温馨。
慧觉突然开口,道,
“今日寻你过来,是为辞别。”
白袍少年闻言手下动作不由一滞,但他还是将手中的动作完成,不疾不徐地将乘着清澈茶汤的杯盏置在了慧觉的面前。
他这才看向慧觉,开口问道,“为何?”
慧觉淡漠的眼珠看向凤衍。
他道,“我在帝京已无未了的尘缘,现在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凤衍嘴角的笑容温润如故,仿佛丝毫没有受到这将临的离别的影响。
慧觉看着凤衍,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淡漠以外的神色。
似是赞许,又似是叹息。
“你我相识多年,”慧觉收敛了目光,“如今我这一去,怕是再无重逢之日,我只一言相劝。”
慧觉的神色徒然凝重。
他的声音苍老垂暮,暗含告诫。
“无论如何,远离朝歌。”
凤衍俊美的面容隐在茶汤氤氲的水汽后,让人看不清神色。
慧觉摇了摇头。
“此女今生,是你死劫。”
满室的芬芳与宁静之中,仿佛突然多了些许沉重的雾霭。
凤衍闻言只是微微垂下了那温玉般的眼眸。
慧觉拨动起手上的念珠。
这少年是一个不世出的人物。
若是能安然渡过此劫,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只可惜……
慧觉暗暗叹出一口气。
命数要是可以那么容易地改变,那便不是命数了。
他也只能言尽于此。
……
萧清梧从大殿中走出,在回漱院的路上,突然听见了道路一旁竹林中传来的轻轻声响。
有人在交谈。
萧清梧隐约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如今清泉寺大多的无关人等都已被清了出去,应该不是什么闲人。可若是宫人,有什么话,要到这样隐蔽的地方说?
萧清梧小心翼翼地走进竹林里,尽量避免发出声音来,侧身躲到一块石碑后,悄悄探头观察着林子里的情境。
竹林之中,一男一女正面对面站着。
私会?
这个猜想不由浮上了脑海。
可当萧清梧看清那立着的男女的面目时,她不由惊讶。
那穿着粉裳,面目清秀端丽的姑娘不是安宓又是谁?
而那穿着一身绣着暗金纹路的雪袍男子她更是无比熟悉。
凤衍。
他怎么来了?
或者说,他现在怎么和安宓在一起?
萧清梧的情绪有些复杂。
但现在也不是细想的时候,她竖起耳朵来,认真地聆听着那边的动静。
安宓将手中的一个东西,向着凤衍递了出去,距离太远加之角度问题,萧清梧并不能看得很真切,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那是一只小巧的锦匣。
此时耳边传来了安宓轻轻的话语声。
“凤大人,这是安宓的一点心意,望您收下。”
凤衍没有接。
他笑着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令人听不出情绪。
“安宓公主,这礼物,请恕臣不能收。”
安宓伸着手,似是有些尴尬,但也只得默默收回手来。
她冷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仰头凝望着凤衍的面容,眼中似有什么脆弱的东西在闪动着,欲语还休。
“安宓也无意为难凤大人,只问大人一句话便好。”
她的眼中似乎有什么浓烈的情绪在酝酿,翻涌,最终,化作一句话语。
安宓注视着凤衍,“如果安宓向父皇请婚,大人会应允吗?”
一边偷听的萧清梧有些惊愕。
她这是窥伺了一个告白现场?
安宓很紧张。
她现在已经十五了,再也拖不下去了。前几日在宫里时,她便听见母妃在和韩贵妃讨论起她的婚事,那时,她便明白了,再不做些什么,往后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今日,她就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而来。
凤衍那双温如璞玉的眼眸里无波无澜。
他的语声很轻,却不留一丝转圜的余地。
“不会。”
拒绝得直截了当。
萧清梧挑眉。
安宓似乎也没想到凤衍竟然是一口回绝,不由楞了一下,面容上随即浮现了一抹苦涩的笑。
真是一点奢望也不留。
“凤大人可否告知安宓缘由,”她笑得勉强,“安宓想要个明白。”
凤衍微勾的嘴角似乎加深了些许上扬的弧度,那比最顶级的羊脂玉还要润泽几分的眼中似有温水充盈,多了几丝人间的温度。
这神色竟然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柔。
“凤衍,心有所属。”
安宓闻言微怔,待回过神来,嘴边的苦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