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个“黑少”死去已有三天。
吉安城以东两百里,挨紧文江有一座小镇,叫盘石镇,全部人口不足一万。镇上有座大宅子,几乎占去整座小镇三分之一的土地,是方圆几百里以内的第一富豪,家财无数,每年都会开仓派粮,深受百姓们的爱戴,所以本地人常称它盘石庄,而非大门口所写的飞柳山庄。
这天,天空阴霾,雨水大概将至。
一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大汉吃力地拉着一辆同样破旧的板车,走进了这座小镇。板车上放着一些东西,一张草席盖在上面,看不出席下究竟是何物。
镇上居民见了,非但没有上前与之搭话,反而躲得远远的,更有甚者跑到盘石庄,把事情述说给庄里的护院听,后者们一笑了之,不过而已。
原因很简单,板车上发出一股股恶臭来,让人不敢接近。
好奇心重的人们一直远远跟在后头,渐渐地发觉,这人拉着板车,那个方向就是飞柳山庄所在。这下,顿时有几个人跑去山庄,又把这人的事报告了一遍,最终传到了一名护院头领的耳中。
这名护院头领长得胖乎乎的,满脸的肥肉,穿着一件粗布制成的棕色劲衣,外加一件绣有紫色纹路的黑底马甲。此刻,他正苦闷地喝着茶,思考昨天山庄老爷交代的几件事情。
突然,一名年轻的棕衣护院跑了进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这肥头领登时拍案而起,桌案上茶杯茶壶跳起又落下,发出啷当声响。
“竟有这等事?!拉着臭烘烘的不知名东西来盘石镇,还朝山庄过来?这是对飞柳山庄的侮辱,娘的,此人的脑子长到猪身上了。”
说着,他大步流星地朝屋外走去,脸颊的肌肉不断抖动。
板车已经停在了飞柳山庄大门外五丈位置,前面是一对山庄护院,两边是盘石镇百姓,每个人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好。
人约有近百,却是非常的安静。
有人喊了一声:“肥牛头领来了。”一条通道立刻自护院这边分离出来,肥头领摇摇摆摆地、满脸笑意地朝乞丐装扮的大汉走去。
肥头领的大嘴巴刚刚张开,就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有些耳熟却失声严重的声音。
它告诉肥头领两个字:“高风。”
肥头领是那种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眉间的诧异几乎没有人能看得出地一闪而过,嘴上大声地喝道:“哪来的叫花子!!还拉着一车臭东西。告诉你,我家老爷开仓之日已过去数天,要粮食,那是没有,不过本头领秉承老爷的优良作风,愿意自己出钱请你吃一顿,洗洗换身衣服。”
话说完,肥头领站在乞丐大汉的面前,一股尸臭味道扑鼻而来,两道粗眉毛带着责怪意味地挑了挑,蠕动厚嘴唇,低语道:“尚友。”
“乞丐”干涸的嘴唇轻动,四个字飘入肥头领的耳中:“枫叶,独行。”
猛然间,肥头领面色大变,惊呼道:“发生了什么事。来人,快把人送进山庄。”那些个护院面面相觑,却不敢违背头领的意思,立刻有人上前连人带车地送进山庄。
肥头领面对着聚集的盘石镇居民,胖脸笑了笑,朗声道:“诸位,他是我的朋友,家里遭了难,特来投奔我的,给大伙儿带来任何不便,肥牛向大家道歉一声。大伙儿,散了吧!该下田的下田去,该回家的回家去,没事了,没事了。”
亲眼看着围观的百姓们散开了,肥头领附耳在一名紧跟着他的棕衣护院细语了几句,没一会儿,那名护院急匆匆地如一阵风似的奔回山庄。
小半时辰后,属于肥头领的院子紧闭着院门,门口守着两人,年岁不高,撑死二十六七,穿着少见的绿色护院衣服,这代表他们是山庄高等护院。
换言之,这座院子不准随意进出了。
前院的个别护院很奇怪很疑惑,不过是肥头领的朋友而已,为何会出动内院的绿甲护院?不过,飞柳山庄的等级很严,制度很严,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绝对打听不得,因此,他们做好该做的,把一切好奇烂在肚子里!
院落的厅堂。
肥头领恭敬地站着,额头已冒出几粒晶莹汗珠。
正座上坐着一名花须花发的五旬老者,长相很普通,唯有那对几乎能吞人的眼睛特别地骇人,一股股如坠冰窖的寒意自其身上缓缓散出。
那个浑身破烂的“乞丐”跪在他的面前,一副担架摆在他的旁边,其上停放一具微微腐烂的尸体,穿着夜幕般的黑衣。
“乞丐”就是杀手“野狼”,那个死人无疑,正是“黑少”。
“野狼”脏兮兮的脸上疲态尽显,双眼布满血丝,脸皮发干,嘴唇干裂,这一刻摄于主位老者的咄咄杀气而浑身发抖。
良久,老者道:“野狼,黑儿是怎么死的?”声音带点磁性又阴寒刺骨,仿佛来自无尽的地狱。
咔啪!
与此同时,还传出一声某样东西断裂的声音。“野狼”虽然很累很累,可精神受到强烈的刺激,反而清醒的很,猜得出断裂的是老者手上的拐杖。
脑袋与地面重重地碰了碰,响起一声“咚”,“野狼”的声音在发颤:“老爷,追杀的那小子被人救了。我们趁夜追击暗杀,是属下保护不力,令黑少命丧黄泉。”
咻!噗!
一道褐色光芒闪过,钉入“野狼”的肩头,痛得他呲牙裂嘴,却不敢发出一点叫声。
肥头领看得清楚,那褐光就是拐杖上的一片碎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