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无际的层层幻境,雷诺行走其间,头顶上风暴群涌,深紫色的雨滴缓缓坠下,他犹如一只行走在铺天盖地雨幕中的渡鸦。
核心熄灭,元神破碎,不单单是,他连精神都彻底脱离了原来的世界。当然,他清楚自己并没有死,至少记忆还存留,身上的伤痕还历历在目。
他朝虚空发问,那么自己先身在何处,身旁的这片虚空,还有不断延伸的道路,究竟通往何方?
但是不管路途多么遥远,终点多么难以寻迹,他深知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
自己亦没有资格回头。
他失败了,许下的诺言都烟云般散灭,其中还带着心爱之人的灰烬。他无谓地仰天拾着那些光烬,到最后两手空空,跪坐在地上,浑身冰冷。
他是个自大的失败者,根本没有保护好想要守护的人。其实他本该有机会迎来转折,但自己的独断生生葬送了唯一的变机,付出的代价足以消磨他的意志,留下躯壳独自惹人悲悯。
他没有选择,苍天给予他的一条通路,即便是以死为终,作为渡者的他都没理由不感激。因为身后的地狱,现在的他无能为力,只有开辟新天地,寻觅救世之道,方才有机会重返母界,补救因他犯下错误而导致的灾难。
虽然微不足道,但是他依然打定主意,要往前走,静心寻法,相信复仇归来之日必不会太远。
这么想着,雷诺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片空间里走了很久,但因为此地广无边际,他本身的核心受损熄灭,因此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概念。
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雷诺试着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随即皮肤神经传来生疼,他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陷入昏迷。也就是说,此时所在的这处地方,实际上是真实存在的。而未曾失去的他,同时带着完整的精神现于此地······
“我还活着,而且这里,并不像是一处完整的位面。”
他自顾自地说道,声音中透出一股淡淡的不可思议。
与其说是界域,不如称其为合适。雷诺是这么在脑中设想的,由于这片空间冥冥中给人一种方向感,所以虽然看似辽阔无边,但雷诺相信这里实际还是能走到尽头的。
他不休不眠地走了很久,体内的生物钟估摸着时间大概数天之久。奇怪的是,在无光的空间里行路,完全感受不到体力的消耗,也不需要吃喝之类的生理补给。地面没有实感,踩下去会有轻微的力道反弹,因而长途跋涉完全没有问题。
又过了很久,当他的意识终于有些乏困之时,前方一步距离的地面突然塌陷消失,没有反应过来的雷诺右脚踏入深渊之中,顿时整个身体向下坠落。
随着失重感消失,他的眼睛感受到了四周渐渐靠近的微光,随后光芒骤然放大,满世界的光芒潮水般淹没了他。
同久违的光芒相随而至的,是被一抹晨风吹来的清凉雾气。
“啊嚏!”
在这股凉风吹袭下,雷诺不禁打了一个喷嚏。神经稍微受到刺激之后,他睁开双眼,四周景物尽收眼底。当他精神略微恢复过来,并以为自己仍在亥坦博格的时候------
长着双翼的苍蛇凌空低掠过,引得树林中猿猴纷纷绕枝而逃,片片翠叶如雨般落下,其中一片落在了雷诺的鼻尖上,顿时草木的香气填塞了鼻腔。
他的眼睛猛然张大,惊奇地发觉自己似乎来到了一处新的世界。
尝试着动了动胳膊和肩膀,得知还有力气后,雷诺撑着地面爬起,直起身子环顾着四周闻所未闻的景况。
这是一片被浓郁苍墨之色浸染的山林,清竹相间于高大树木之中,树木千种万态,都是雷诺从未见过的品种。至少他能分辨出在原来的世界里,是不存在这些新奇树木的。
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时,已经愈合了大半的身体令他大吃一惊。本该被洞穿的腹部处只留下一块小小的伤疤,而本该是千疮百孔的后背和双肩,当下只有几道不算深的血痕,其余的伤痕都犹如沐浴了神风一样,奇迹般消失了。
“这究竟是······”
疑问喃喃出口,还来不及思考,他恍然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待他确认。于是手脚有些焦急地摸索自己的胸口中央,神色不免凝重起来。
闭目,静心感知体内的波动,霎时间万千信息反馈顺着神经传进大脑中处理,最后他双手支着盘着腿的膝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再抬头,苍白的脸色已是恢复几分,一抹他惯用的无精打采眼神悬在脸上。
核心还在,虽然暂时原因不明地无法驱动,但是他明白找到重启的方法只是时间问题。
也就是说,即便来到了新的世界,他作为机械种最重要的标志,依然还留在体内。
他还流着机械种的血液,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振奋起来。
但是可惜的是,在核心重启之前,他无法恢复到原来巅峰的实力。甚至最坏的可能性,核心早已失去能力,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机械种。
雷诺试着用力握拳,对准空气平实无华地打出,接着并未出现预想中的异象。
原本光是方才那简单的一拳,以相同的力道挥出,前方的那片树丛早已消失殆尽。
他皱了皱眉头,意识到了自己现如今实力和普通人并无区别,甚至这副带伤的身躯要更弱一些。
他开始回忆起自己来到这天地的细节和过程。
“是最后那扇门么?”他摸着下巴思索起来,碎片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