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不等林霖,自己便连喝了三碗,林霖也喝了一些。阿嫂自酿的米酒用小小的土钵子盛着,色泽棕黄,状若稀释的蜂蜜,香味馥郁、清甜爽口。林霖想着那说好的特派教师估计是出了什么岔子,却也不问,阿叔想说自然会说。三碗下肚,阿叔果然自己便说了起来。
“咱们这寨子里找个老师,咋就这么难呢!”
林霖只好讪笑,那且寨山高路远,村里又没几个年轻人,基本上全是些老老少少,之前童老师肯来支教十几年他都佩服不已,当然这话可不能说,他只说:“可能是缘分没到吧。”
“诶呀,我知道咱们寨子又穷又远,可是,可是正是因为穷,才更想有个娃儿读书的地方啊,要不然往后他们岂不是也要穷下去了。”
林霖黯然,他知道阿叔说的极有道理,可总得有人甘愿做那只蜡炬,方能照亮后面的人哪。这么说起来,既然之前那个派来的老师愿意来那且寨,怎么又半路改变主意了呢?甚至连来寨子看一眼都没有?
“之前派来的老师不是说今天就到寨子了吗,怎么半路变卦了?”林霖知道原本阿叔早就做好了他们族中最最热烈,最最高级的待客礼节,还特别让海子去县城把老师接回来,他们回来时听说海子哥先回去了,还以为是不想让新老师久等,已然迫不及待了呢。
“那个小杨老师本来电话里头说得好好的,可今天到县城时,不知怎么的就出了意外,听说是被一个疯子砍了一刀送医院去了,危险的很。”
“疯子”?
秋草与林霖面面相觑,他们忆起那人对着小萱大喊“我叫杨乔”,该不会…………怎么巧吧?
“听说小杨老师想养好伤再来的,可他母亲这一下似乎受了惊吓,说什么都不肯让他来寨子教书了。”
阿叔又把碗中酒喝干,林霖见他面色微红,却也没有几分醉意,自己也知道这苗疆的自酿酒不一定度数很高,有些只是为下饭而已,又忙给他再倾了满满一碗,自己却还在寻思着杨乔那人。
“我们也是做父母的人,也明白人家的担心,而且听父母说他还有些体弱,有时还得去医院,实在是不适合下乡。”
林霖大奇:“这样的人当初怎么分给那且寨的呢?”
“这小杨老师也是,他好像隐瞒了身体情况,结果今天在医院一查全都露白了。”
“阿叔,你放心,到时候回了蓉市,咱们也帮你多多打听,肯定能找着合适的老师。”秋草在旁边放下筷子,说道。
阿叔千恩万谢得送了秋草他们出来,林霖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你能搞定吗,人家教育局都找不来一个老师。”
“先找找呗,实在不行……”秋草一笑,不知怎的,林霖看着竟有点发毛。
“特生司还有那么多妖怪呢!”
晕倒,林霖就知道她没打什么好主意,不过这种山沟沟里头的工作环境,说不定倒是意外的会深受某些妖怪的喜爱,只不过……
“让妖怪,会不会带坏小孩子啊?”林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到时候,姚讹讲小白兔课文时,会不会一时兴奋变只兔子让学生摸摸?美杜莎要点学生回答问题却只能看着其他方向,抑或是干脆带个眼罩上课;多闻讲聊斋中的海市蜃楼时,还不得用幻术在教室里造一个人来人往,车马喧嚣的“山市”?
虽然这样的课,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啦,不过孩子们的三观还不得碎个七零八落?他们长大了,才不会相信什么“无神论”呢!且不说孩子们,如多闻这般大妖怪,每逢月圆之夜便要去高处吐纳呼吸,修炼自己的内丹,要是让村民看见了那可还了得?
秋草不理会林霖的担忧,一个挑眉:“不然……你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吗?”
“没有没有,大人英明。”在社会这所大学浸淫,林霖深知,不要和女人吵架,尤其是女上司。
“行了,先去干正事吧。”秋草似乎很满意这样狗腿子的行径,果然偃旗息鼓。
龙母要他们找的七爷并未住在寨中,听阿嫂说他的小竹楼位于山上,似乎是为图个清净,他们记得龙母的嘱托,也没带小萱同行,两人沐浴着山间和风与鸟鸣,隐隐约约见绿树中掩映着一处房舍,只是越是走近,越是有股轰隆隆的声音充斥耳膜。
一条路终于走到尽头,原先被芳草碧树遮遮掩掩,此刻才看清楚,原来那房舍却在对面,中间横亘着一挂瀑布,水流虽不算什么特别声势浩大,不过毕竟时雨季,却也如水银溅落一般在他们面前带起一串串水晶珠子,水雾也顺势扑在林霖的脸上,清新畅快。
山中行路燥热,林霖享受了一会儿自然水雾,这才问道:“那就是七公家吧,可我们怎么过去?”
“阿叔说瀑布内隐着一条小道,可以直穿而过,他每年来找七公填户籍资料都是走那里。”秋草想了想,说。
“哇,水帘洞啊?”林霖感觉自己仿佛进了什么隐世高人的洞府,忽然疑惑地问:“他一个人住这儿,生活不会不方便吗,能靠什么生活?”
“别小看人家,七公可是一把好手,每回大市集他都能拿些山珍野味出来卖钱呢!”
林霖不说话了,果然是世外高人,只是暂时没见着那条所谓的“路”,正寻摸时,秋草问道:“你最近……那个什么傀儡术是不是有在跟着多闻学习啊?”
“没有啊。”林霖随口回答,往崖壁摸去。
“但你最近傀儡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