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叶端起饭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塞进嘴里,无味地嚼着。没吃几口她就放下了餐具。对面的狱友早就饿坏了,此时不管不顾地大吃大嚼起来,就那还有空多上一嘴:“你怎么不吃啊?”
李叶抬起眼皮看看她:“吃不下。”
狱友喝了一口汤顺气:“你也是真好,天天不用干活。”
“好?我马上快死了,是挺好的。”
狱友还是被呛了一下:“李姐你可别这么说,我们虽然现在在这蹲着,出去之后还有好多年得过呢!”
狱友圆圆的脸上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她是为了自己家孩子重伤了一个抢劫犯而入狱的,孩子就是她永远的牵挂。还没有看着孩子成家立业,她怎么舍得死呢?
李叶深知这监狱里有很多人和她一样,也有很多人和狱友一样,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自己的打算,自己的境遇,何必施舍多余的同情?又何必多费安慰的口舌?
李叶在监狱里已经呆了五年了,五年了,她都没死成,竟然撑到了现在。她在监狱里受着疾病,孤独,劳累的多重折磨,但是狱外的那些人却自由自在的呼吸着一手空气,穿着有花样的衣服。凭什么?
她想不明白?
她想不明白这些,也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杀了一个畜生就被关进了这不见天日的牢里。
人人都觉得她可怜,可是到了今天这一步却没有一个人帮过她。他们也都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李叶走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心里一直在问自己:“凭什么?”
小周打开了牢门,让她进去。等她进去后,小周随即锁好了牢门,转而去检查其他的房间。
“凭什么?”
李叶看着高高的窗户中漏出的一点点光线
“凭什么?”
她伸手想去抓,但是看见了自己肢端肥大以及尿毒症一并作用而肿胀的不像话的双手
“凭什么?”
她厌恶的放下了手。
“凭什么?”
她感到非常疲惫,坐到了床上,垂着头。
“凭什么?”
她好像想到了点什么。但是脑袋里那一点点的思绪像是夕阳西下时最后一抹残红,一个眼错不见,就变成了没有阳光润泽的飞云,些微留下的光线,全是太阳抛弃的遗迹。
她想去追一追,腿却不听使唤,沉重的先在了沼泽里。李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地,她能做到的只是一味的重复发问,问一个没有会回答她的问题。
李叶突然想起她的小时候,她的妈妈问过她一个问题:“你最想要什么样的超能力?”
“凭什么?”
周围渐渐的黑了。
小李叶道:“我想变成一个透明人。”
这样就没有人看得见我。
黎添通过监视器看着法医进了李叶的牢房,她的那个脸蛋圆圆的狱友正被小周领着往外走,她是第一个发现李叶尸体的人。狱友时不时的回头,想看又不敢看,显得格外神经质。
黎添没法进到女犯的生活区,只能在监视器前了解情况。
他拿起对讲机,说道:“小周,找个时间带李叶狱友来见我。”说完,黎添重重的放下对讲机,眉头皱成了川字。他不是很能藏得住情绪的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黎添活到现在,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如死水的心里起波澜。
一架被砸坏共鸣箱的古琴,无论怎么拨动琴弦,音符都不会如愿跳出。
黎添知道李叶身体不好,尿毒症已经折磨了她很多年。但是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怎么会毫无征兆的就那么去世了呢?
他盯着监视器,看着法医的白色身影晃来晃去,一时遮住李叶的尸体一时又露了出来。
监视器是装在床的上面一点点,可以远程调整角度。黎添把机器往下调了调,就看见李叶的眼睛是睁着的,大大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全是死气。但是由于人们的身影在她的眼睛里被倒映出来,光影斑驳,恍惚着她好像还能看见人似的。
旁边的女同事也盯着屏幕,不禁打了个寒颤:“黎大队,你这角度再调一调吧,我看着瘆人。”
黎添看着这个刚结婚没多久的丫头,心里怪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几十年后,她会不会遭遇和李叶一样的事情?
想着,他伸手调了角度,屏幕里就只能看见李叶的腿还有白大褂们。“我就是想看看细节。”黎添对她致歉,微微笑着,不会想让女同事觉得是她矫情,“我也觉得挺瘆人的。你们女生看这种东西确实心里承受不住。我没想到,不好意思了。”
女警员对于黎添这种姿态不是很惊讶。
她早就听说黎大队长一向很有礼貌,虽然不喜欢和别人扎堆凑热闹,但还算好相处,说什么他都会应,还很体贴。
只是尺度刚好把握在合适的范围里,不会有哪个不长心眼的自作多情,觉得自己和黎大队很熟。
女警员平常没有事情的时候也喜欢闲聊监狱里的各个男警员,说道黎添的时候都是格外同意的态度:他是个很好的人。
不是冰山型,因为他会笑。不是暖男型,因为他不会广散暖气。不是霸道总裁型,因为他很低调。不是神仙型,因为他有时露出的小表情,充满了生气。
他就是生活中擦肩而过的话会觉得可惜的好看又温和的男人。
但是已经擦肩而过了。
黎添转头看着显示屏,莫名又想到了前段时间的枉泽,隐隐不安。他又抓起了对讲机:“小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