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知道了这样的事实, 之前很多的事情就有了另外的解释。
为什么西文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来历？为什么他从不质疑她诸如不报名治疗师资格证考试的决定？为什么他对她的无知一向都那么宽容？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是不是他早就看穿了只是不说？
程烨低下了头没有看楚迭, 愤怒、难过、还有一点尴尬和惊慌。程烨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愤怒吗？可又有什么理由生气呢？自己不也骗了对方？而且……易地而处她可不会像楚迭对自己这样好，如果是她的话也许早在第一次发现身体里有另一个精神体的时候就找治疗师了吧。
楚迭见她低着头, 牙关紧咬的模样更担心了，语气更缓, “怎么了？吓到了么？”
可不就是吓到了？
可是除此之外，不管是现实中的楚迭还是星网里的西文，都对她很友好, 她实在没有办法对这样的他恶语相向。
程烨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索性破罐子破摔的挣开楚迭扶着她的手, 往旁边移了几步，抬眼看着他道：“你是楚迭。”
这不是在问他，而是肯定。
楚迭被程烨推开的时候还有些愣怔，听她这么说, 才明白她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反常。他不明白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见程烨抗拒的神色, 楚迭没有靠近她。他站直身体, 程烨看不清他面具下的神色, “嗯，我是。”
程烨环臂抱胸, 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焦躁。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程烨拿不准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楚迭没有隐瞒, “你第一次进星网我就知道了。”
程烨差点跳起来。
你第一次就知道了？那我一直以来的行为岂不是都很蠢？还有你那个引导者资格证, 刚好是我进入星网前一天……这个应该也不是巧合吧？！她还干什么蠢事了？她还问西文怎么看待楚迭？？？
“愿意开诚布公的聊聊吗？你不是我的第二人格对吧。”
程烨上头的热血慢慢冷却下来。
楚迭摘下自己一直以来带着的面具，右手向程烨平伸，“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楚迭。”
不管是星网还是现实，程烨第一次看清了楚迭的脸。那是一张过于英俊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程烨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了他向她伸来的手。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要和他握手时他的反应。联邦已经没有了握手礼，他现在却向她伸出手……这不是暗示，已经可以被称之为明示了。
他知道的……可能比她想的还要多了。
程烨看着楚迭伸出的手，许久，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竭力平静的道：“你好，我叫程烨。”
程烨抽回手，抬眼看着楚迭琥珀色的眸子道：“抱歉，我为我之前的隐瞒向您道歉。”
楚迭若无其事的收回自己的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请程烨坐到一边的圆凳上。
楚迭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语气微有无奈，“我原以为你我不必如此客气，程烨。”
他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
“之后我仍然会是你的引导者，一段时间以内我们还是要共用身体。并且，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
程烨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的话。她想了想，主动介绍了自己。
“我来自地球。来到这里是个意外。我小的时候一觉醒来总会发现身上会有莫名其妙的伤口，认识你之后我发现你在这里受的伤，第二天同样的伤口会出现在我身上。”程烨抿了抿唇，“这样的要求也许很无礼，但我想请你尽力保护好你自己。你的生命不光是你自己的生命，也和我的命运息息相关。”
楚迭想过她的来历，也想过他们之间的联系，但没想过居然是这样的。没想到自己受的伤会让时空外的另一个生命也受到同样的伤害，再一联想到这个人是程烨，过去自己无数次尝试过的自杀行为……
“抱歉。”为之前让你受的伤。
“我……我很难控制我自己。”
楚迭眼里的歉意让程烨心头酸涩了一下。为他受过的苦，也为自己无辜受到的牵连。
“我受此影响已经二十多年了。联邦里知名的精神体诊疗师都为我做过检查。他们说我的精神体很健康，看不出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楚迭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冲程烨眨了眨眼睛，“也许以后还要连累你和我承受病魔的困扰。不过我会努力活下去的。毕竟……”
毕竟什么？楚迭没有说完。
程烨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楚迭说的那句“看不出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她原来只以为他是这种病症的第一人，可是别的诊疗师甚至看不到他精神体上缠着的黑色东西吗？
程烨忍不住胳膊压在桌子上，前倾了身体。
“‘看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程烨拧眉，摇了摇头，“不对，你精神体确实生病了。你的精神体上缠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状物，若隐若现的。这不是正常精神体应有的状态。”
楚迭有点惊讶，联邦这么多专注精神体治疗的大师都找不到原因的病症，居然被她找到了？一个接触精神体治疗三个月的甚至还没有考资格证的新手？
他看着程烨，缓缓笑了，“只有你能看到，看来以后真的要拜托你帮我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