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许如是并不习惯他这个样子,她觉得有些陌生。于是驳道:“是假的就会有破绽。更何况,陈媵就要回来了。她是……的亲生母亲,未必看不出来什么。你有了疑虑都能查得出来。”

“那家的首尾,齐某已经替你处理了。清楚菩提心情况的,都被打发走了。”齐行简轻描淡写地回答了。

许如是怔了半晌,嘴里不知是何等滋味。齐行简竟然没想过拿这件事威胁她么?

她忽然觉得心中发闷。

“陈氏那边,若是你怕她……”

他顿了顿,略去一些内容不谈:“我替你动手。”

许如是被他话里的杀意慑住,心中稍凛。

勉强扬起一抹笑意:“不必了。你要出征了,战场上凶险,你多想想那边,就别费精力在这些琐事上。再说,她若再出了事,叫有心人查起来,太扎眼了。我能处理得来。”

齐行简思索了片刻,认可了她的说法,伸手摩挲着她脸颊:“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鲍少妍。”少妍是鲍妩的字。

这样珍而重之的触碰和眼神,好像……真的还喜欢她一样。

许如是忽然觉得有些惶恐。齐行简如今杀伐果断,要让他知道她……许如是平生奉行先下手为强,这回却头一次有些后悔,动作太快了。

齐行简淡淡道:“战场那边,军报我日日都在瞧,都在推演。你这边能费多少功夫?”

许如是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齐行简趁隙递给他一枚锦盒,里边是一根新的发簪,蓝田碧玉制成的穿花蛱蝶样式的簪子,动一动簪身,那只玉蝶也在微微颤动,似是真活过来了似的。

她一向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许如是却偏似烫了手一般,瞬间坐也坐不下了,她垂下眼:“我要回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娘子来了,便又要走了。齐行简稍稍感到怅然,道:“我送你。”

说是送,其实也送不了多远,才到府中偏门口的那个拐角。

齐行简负手站在那儿,定定目送着她远走,小娘子刚走了几步,倏忽回头,小碎步跑过来,轻轻抱住他。

齐行简愣了愣,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低头便能嗅见她身上淡淡的莲香。只听她讲:“繁之,《孙子兵法》里说为将者有五忌,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别的我都不担心,只是有一点。战争是国之大事,为将者万万不可怒而兴兵。”

齐行简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他又不是年轻时候那样,连情绪都控制不了。

许如是却坚持:“你应不应我?”

“应你,”齐行简微微一笑,在她发上亲了亲,小娘子浑身一颤,他轻声说,“回去吧。”

“你……保重。”许如是低下头,快步离开了。

他目送着许如是远去的背影,跟在她后头,踱着步子到了楚王府,因许宸还没搬入东宫,这里也还没改名。

他就要离开长安了,他原本对长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眷念。可是一想起小娘子会待在这儿,再也不会突然离开。

心中便软成了水波,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齐行简到永嘉坊门口的时候,遇见了宫里的权宦陈辅国,他也是参与过拥立皇帝的,只是一直被何护打压,故此名声不显。但他素日里跟齐行简交往并不深。

他从容打了声招呼。

“齐公。”陈辅国今日却颇为热络,姿态也放得很低,“某家找你找得好苦啊。”

齐行简目光陡然冷了下来,找他会找到永嘉坊来?府中散漫的风气竟还没有被杀住,肆意向外人透露他的行踪?

陈辅国一看就知道他似乎有什么误会,搓了搓手:“其实某家来永嘉坊,原本是因为回纥义理可汗的妻子,叫什么可敦的,先前病故了,便遣使来我大周要讨一位公主。”

“战事紧急,大家也不敢怠慢。贵妃的十公主对那位覆罗使者一见倾心,然而贵妃舍不得公主去回纥,大家见了也不忍贵妃伤怀,便叫公主与那覆罗使者留在长安了……”

陈辅国说了半晌也没说点子上,齐行简听得有些不耐,脸上笑容渐僵,正要让他往重点说,却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十公主不嫁去回纥?那是谁去和亲?!”

陈辅国赞了一句:“太子殿下家的郡主可了不得,自请和亲,为陛下排忧解难。”

太子殿下家的郡主。

齐行简耳边如鸣雷震,他犹自不敢置信,还要多问一句。

“谁?”

三娘才十岁,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绝对不可能是三娘。

“还能有谁?二娘子,哦,该改口了,寿春公主,食邑足有千户呢。”

齐行简阖上眼,血脉仿佛瞬间冻结了,里边流淌着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冰碴子,割得人生疼。

许如是、许如是……

她究竟知不知道和亲意味着什么?!近年来,有两个和亲公主被外族杀害,还有些没过几年丈夫就死了,被丈夫的儿子或是兄弟继承了过去,一声都在蛮夷胡虏之地,终生不能回长安!

她究竟为什么要去和亲?怕她身份败露?冒充郡主,那是死罪。可是一旦昭告天下,她是要被送去和亲的人选,金口玉言,即便发现了她的身份,也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她怕他捏着她的把柄要挟她。

齐行简突然想起许如是一反常态的亲近,她叫他制怒。

叫他不要发怒。

齐行简气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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