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是心里猫抓似的,硬邦邦地见了礼,齐行简让开的时候,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
齐行简负起手,斜斜睨着她:“很不甘心?”
许如是把头上的花拔下来,捏在手里:“我只需一声叫喊,他们两个便跑不掉了。齐公说呢?”
齐行简“哦”了声,说道:“娘子一呼,然后便被那男子瞧见了,发现事情败露,提剑过来便斩?”
许如是挤兑他: “齐公勇冠三军,威震河北,难道还怕个区区蟊贼?”
齐行简竟还点了点头:“娘子说对了。他手中有兵刃,齐某赤手空拳,如何能跟他斗?”
许如是见他这样不要脸面,满心窝气,又不好发作。
齐行简觉得那男人背影颇有些眼熟,心中也有了些猜测,上前去瞧,许如是好奇地问了句。
齐行简低着头回了句:“捉贼拿赃。”
许如是不以为意,漫不经心道:“不就是私奔?”
“私奔?岂止是私奔?”齐行简语气阴冷,“这是诱拐良妾,应黥面,流放三千里。”
话中森然之气溢于言表,许如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齐行简要追索着两人足迹,许如是交代了仆婢让回了贺兰氏,说她身体不适,先回家中去了。敌不过好奇心,转头却跟上了齐行简。
齐行简倒没在意她。而是仔仔细细地在夯土路上分辨着马蹄足印,起初是只有一行浅浅的足迹,后来有许多足迹汇在路中间,齐行简依旧没有迷失。
许如是其实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乱走。问他怎么看的。
齐行简却答非所问,淡淡道:“打仗第一要紧的就是斥候,齐某要是连这也看不出,也就白打了这几年的仗。”
许如是也不敢问了。
这句话就是她当年告诉齐行简的,没几个人知道。再多说几句,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齐行简冷不丁再问一句,诶,小许啊,你说的这几句怎么跟我家娘子说的一模一样?
她的谎就编不圆了。
兜兜转转,马蹄进了永嘉坊,许如是就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直到许如是站到自家侧门门口的时候,心情非常复杂。
“可曾见过有骑马的生人经过,身边带着个美貌娘子的。”许如是抓着个自家守门的僮仆便问。
青衣仆人想了想,道:“似乎有一个。”
齐行简果然没有胡扯。
“他去哪儿了”
“进府了。”
进府了进楚王府了
等闲人怎么可能进府合着还是个内贼许如是面色阴晴不定。
一路按着指引,许如是敲开大门的时候,正看见了她家先生韦乾正坐在中庭与人对饮。
“先生!”许如是讶异。
“娘子!”韦乾讶异又惊恐。
许如是看去,韦乾怀中搂着不是那位史家如夫人,却又是谁
他身边那个跟着的青衣人身形,与跟如夫人私奔的男子颇为相似。
那人也颇为诧异:“齐将军?”
许如是定睛一看,当场愣住了。
齐行简果然不是吃饱了撑的,这不是李长庚又是谁?
此人颇有几分仗义侠骨,为人忠义,被齐行简收在身边做了虞侯。齐行简看人眼光毒,记性也好,军中有不少新出头的将领都是受了他的提拔。
想必齐行简不希望他想要提拔的人闹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李长庚和史家如夫人私会淫奔,然后跑到了楚王府找到了约好的韦乾,史家如夫人现下又在韦乾先生怀里。
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容她捋一捋。
齐行简审视三人,沉默了片刻,漠然问道:“说吧,怎么回事诱拐良妾,匿藏贼人?”
他喜怒不辨,每多说一句,韦乾和如夫人的面色便白一分。
待他说完,韦乾已经是面无血色。
他惨笑一声,全然视死如归的神色,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颤巍巍道:“千错万错,皆错在某一人。”
如夫人在她怀中低低哭泣,一对亡命鸳鸯都沉浸在愁云惨淡的气氛里,许如是眼见着齐行简越来越不耐烦了。
“国公容禀。”李长庚面无惧色,当仁不让地站出来。
齐行简斩钉截铁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