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哪有吃西餐用筷子的!”
兰祯手握刀叉,正准备对付跟前的牛排,乍见对面某位仁兄左右开弓,两根筷子化作两根铁棍绞烂了牛肉,一时间岔了气,手上比划了好几下都没把牛排切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祁洛表情很无辜:“我只习惯用筷子啊。”
“怪人。”兰祯皱了皱鼻子,眉眼却都是温柔的笑意。
“怪人”是兰祯对祁洛的特定称呼,因为这家伙干什么事儿都不按常理出牌,常常弄得兰祯哭笑不得。久而久之,这么一个带有喜爱色彩的词汇就时不时被兰祯挂在嘴边了。每次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她心里都会有一丝成就感:这可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昵称,就像小时候偷偷藏在床底下的水果糖,只会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拖出来对着阳光炫耀。
这家西餐厅叫leaf,开在一条商业街上,目标人群只是工薪阶层的上班族,当然所谓的招牌菜也就很难拿得出手。前阵子重新装修了一遍,然而以祁洛的眼光来看,装潢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甚至连以前标志性的九角水晶吊灯,也在这次的装修中给拆除了。
没了吊灯,墙壁上却做了一连串的烛台,烛火轻微跳动着,客人们的面孔也在跟着一起明灭。
“哥,你尝尝我这个。”兰祯切下了一小块牛排叉进了祁洛盘里,动作娴熟自然,没给祁洛一丝反应的机会。
祁洛咬了一口,味道确实比自己用筷子戳烂的牛肉好一点。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正儿八经地吃过一顿饭,穿着正装,绷紧的后背深怕挨着椅子了,并拢的腿没敢抖落起来,还一直留意袖口,看里面的衬衣有没有因为他幅度太大而跑出来。
唉,还是去路边撸串舒服。
祁洛在心里说。
“哥,你怎么了?”兰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抬头看了他一眼,四叶草的耳坠也随着晃动而肆意摇曳,又把微弱的光投到桌上。
“啊,没什么,我在回味你亲手给我切的牛排。”
兰祯刚刚跟他对上的眼神又游弋开去:“肉麻死了,我正吃饭呢!”说着还耸了耸肩想做个抖鸡皮疙瘩的动作,没想到倒把自己给逗笑了。
“这酒不错,”祁洛拿过她跟前的酒杯抿了一口,“你什么时候学会喝红酒的?”
兰祯急急地把酒杯夺了回去:“你喝你的茶,不准喝酒,你忘了你上次喝酒住院的事儿了?”
“那你也不应该喝啊,你看你才喝了几口都上脸了。”
兰祯把眼一瞪刚想说我这不是上脸,忽然又颓了,把杯子转了转才又小口抿着:“吃西餐嘛,喝红酒应景啊。谁要像你个怪人一样喝雪碧啊!”
“酒拿来我喝酒。”
“你敢?我凶你噢!”兰祯气鼓鼓的,抱着酒瓶不撒手,终于摆脱祁洛魔爪之后,才又心满意足地给自己倒了点儿,“对了哥,我还没问你呢,如果你比赛获奖了,你想保送哪儿啊?”
祁洛看着她小口抿着酒,放下酒杯的时候还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慌忙把眼神移开打着哈哈:“比赛能不能过还是个问题,现在想这些太早了吧。”
“我可是坚信你能过的,我还跟别人打了赌呢。”兰祯说,“而且我们这只是随便聊聊嘛,做梦又不犯法。”
“那……剑桥吧。”祁洛随口说。
兰祯疑惑道:“可以保送剑桥?”
“做梦嘛,反正又不犯法。”一看小妮子有爆发的趋势,祁洛慌忙道,“诶诶诶,我就说着玩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去帝都的,不过好像那几所都没法保送,只能看我能不能考上了。”
兰祯缩回了手,莫名也感到难过。
她比谁都清楚祁洛的目标,可正因为清楚,才更明白那个目标有多么遥不可及。
课间的时候她会穿过四排又三列的课桌,在祁洛的座位上坐一会儿。她带着精致的小水果,明目张胆又小心翼翼地塞进祁洛的课桌里,又在堆满了试卷跟课本的抽屉里一阵摸索,检查里面有没有洒了香水的粉色信封。她后背紧紧地贴在祁洛椅子的靠背上,用荧光笔在便利贴上写下只会留给自家孩子看的词句,然后才掐着上课铃响的前几秒钟,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回去了。等到下节课的时候,她又来了。
偶尔祁洛会挤走自己的同桌,跟她躲在一堆书后面说小话。他手绘了燕大的地图,趴在桌上给她指出那些街道,给她指他会去的教学楼会住的宿舍,还有他最神往的图书馆。
“到时候我就是五道口一霸,你要是来帝都了我就请你吃最好吃的麻辣烫。”
说这话的时候,祁洛眼里一直闪着光。
兰祯一直很不理解,五道口的麻辣烫跟西山脚下的麻辣烫有什么不一样吗?但或许对祁洛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
祁洛开心兰祯就开心。所以她也懵懵懂懂地憧憬着五道口的麻辣烫。
燕大的分数对西山中学的学子来说,并不算特别高,因为西山中学成绩最好的那一批,瞄准的都是常春藤名校,国内的名校只是作为保底的。然而对于挣扎在重本线上下的祁洛来说,报考燕大这样的学校又有点太不切实际了。英语常年零分的他,想在不到三百天的时间里达到燕大的录取线,太难了。
“你的英语呀……”低着头的兰祯把下巴搁在桌子上,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无从说起。每个人都会有点自己的小倔强,男人尤甚。男人们倔起来比小孩子还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