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送信的是郑茂华的亲信家人郑信,郑茂华又派了两个得力亲兵保护。一个叫李涵,是郑茂华的邻居,从小看着长大的,十二岁就在郑家当差,最是可靠,一个叫高坦,是阳朔人,熟悉道路。三人在27日一早潜出桂林南门,赶往平乐,28日晚赶到了阳朔城北。向城头一看,不由得叫一声苦,城头上吊着三具尸体,中间的正是阳朔县令,两边一个是前天郑茂华派到阳朔的信使,一个是周掌柜。郑信都认得周掌柜,也知道他是送上一封信的信使,他既然死在了这里,上一封信自然没有送到平乐,虽然他们三个只比周掌柜晚出发一天,但桂林军情紧急,耽搁一天也许就得有成千上万的人送命。更何况,周掌柜是大宋的探子,他送信宋军会相信,他们三个都是郑茂华的人,虽说带着舒梦征的信和郑茂华的降书,可万一宋军主帅不相信他们,拿他们当奸细该如何是好?
三人合计了一下,阳朔城里显然发生了兵变,城是进不得了。高坦说他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县城,三人决定连夜赶路。出发之前,郑茂华千叮咛万嘱咐,这两封信关系到桂林全城百姓的性命,宁可丢了自己的命,也要保住信。
幸好有高坦这个本地土著带路,三人还不至于迷路,高坦当兵之前是本地猎户,这一带都是自幼走惯了的。阳朔山水、喀斯特地貌在后世是风景名胜,但是对此时急于赶路的三人来说,却成了巨大的阻碍。月至中天之际,三人绕过遇龙河,来到了神奇岩溶洞,已经累得不行了。高坦也没进过洞,大半夜的他们更加不敢下去,便坐在洞口休息。
郑信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老天保佑,天上的月亮这般亮,要不是有这月亮照着,这夜路可真没法走了。”李涵说:“我们做的是善事,老天自然保佑。”高坦说:“歇一歇再走,不到天亮就能出这片林子了,前面那村子有我一个亲戚,吃点热饭,小睡一会儿再赶路。”
三人随口聊着天,郑信提到他怀孕的老婆还在桂林城里,他的老婆是在梧州进府的一个婢女,娘家人还都在梧州,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娘家都把女儿给卖了,他老婆和娘家的感情也不深。
广西巡抚衙门本来设在梧州,这三人都跟着郑茂华在梧州待过,在梧州虽然没有朋友,但也有不少熟人,什么街口卖早点的、后巷里的窑姐,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越说越是伤感,高坦说:“不提了,接着赶路吧。看天色今天一晚都不会有云,看来李涵说得对,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你奶奶个孙子的!”
“快跑!快跑!”高坦大吼,郑信和李涵也看见了,一只老虎的头在草丛中露了出来,这可不是年画,是真正的华南虎。
三人没命地狂奔,寒夜之中,响起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虎啸,高坦过去也曾打过老虎,却从没听老虎这样叫过,同时响起的还有李涵的惨叫。高坦和郑信头也不敢回,用尽平生力气撒腿狂奔,背后依然回荡着老虎的怒吼。也不知跑出多远,两人这才停下,背后已经没了声音,郑信的裤裆里散发出阵阵臭气。高坦喘着粗气:“快走,快走……到村里才安全……我们要是也丢了性命,那所有人都白死了。”
平乐的伏波军侦察兵捡到郑信和高坦时是29日的晚上,当时这两人已经昏厥过去了。已经赶到平乐的朱鸣夏拿到了两人身上的信件,立刻召开紧急军议。
此时平乐的伏波军有第八营和从粤北方向加强过来的第十营,还有两个野战炮兵连和一个工兵连。此外,平乐国民军和准备接收桂林的国民军也集中在此。元老有朱鸣夏、许可以及平乐军管会主任和即将上任的桂林军管会主任,归化民军官中以第八营营长杨增和第十营营长林福职务最高。
经许可确认,舒梦征信中使用的联络暗号全部准确无误,确实是澳宋地下情报员的报告,郑茂华信上的广西巡抚关防也是真的。
讨论结果很明确,必须出兵。平乐离桂林大约两百华里,在这么短的距离上坐视桂林被陈邦傅劫掠,对元老院的公信力是一种很大的削弱,桂林的人口、粮食、财富也是元老院急需的,绝不能拱手让给陈邦傅。郑茂华作为广西一省的最高长官向元老院投降,如果见死不救,不仅对日后的攻略不利,也大损第一旅乃至整个华南军在元老院中的评价。然而如何去救是一个更大的难题,郑茂华当时向守军保证坚守七天等待援军,这也差不多是桂林城里那些七拼八凑的军队能力的极限了。现在城中少了朱亨嘉,多了焦琏,实力提高了很多,但是也不能指望他们坚持太久,桂林城太大,城中的千把守军分散到十二座城门,完全是杯水车薪。舒梦征提到,郑茂华安排桂林知府动员民壮守城,算是配齐了每个城门的人数,但是这些临时征发的壮丁显然是指望不上的。由于周掌柜牺牲,消息来得不及时,郑茂华答应的七天已经过去四天了,哪怕不算26日,从27日开始数,也已经过去了三天。如果伏波军能在10月2日赶到,那是最好,再不济也得在10月4日早上以前赶到,否则七日之约过了,守军士气会受到很大打击。郑茂华这个七日之约让朱鸣夏他们很头疼,明明是他求救,还得按照他规定时间去,但是他们也理解郑茂华是没有办法,当时他料不到焦琏会来,如果没有这个七日之约,守军的士气怕是根本撑不到伏波军来。
因为要急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