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寒!我从没怀疑你害韩昊飞、害大家!”付小多气道,“眼下的情况是,你带我们来的这里,你让我信你,但事情发生时你没有出手救人,我信你,你把大家带回到我眼前好不好?”
“我带你们来的,也会带你们回去,即便日出之后我没办法救大家出去,你也可以等他……”忘寒这么说着,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两相沉默地对视片刻,他避开目光,“先睡一下吧。”
付小多背对忘寒躺在床上。
忘寒待她入眠,盘膝结印,阖上双眸。
傅遇睁开眼时,转过头,看到身边打坐的忘寒,揉揉眼,起身。
“忘寒,手伸出来。”
忘寒缓缓睁眼,情绪不明地盯着傅遇。
傅遇等不及一般伸手抓过忘寒的手:“手伸出来。”
忘寒垂眸,看着自己空空的十指。
傅遇打开腰间锦囊,将一枚戒指套在他左手无名指上:“这一枚锁住你的心,我是你的主人,你不可效忠别人。”
“嗯,我只忠于你,主人。”忘寒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着。
他同样看到自己盘膝坐在地上,乖乖等着傅遇给自己指上挨个套上戒指。他站在旁边,如同一根冰冻的锋芒,漠然盯着这一切,心中慢慢浮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荒谬感,竟是她,傅遇,那千年画屏中的女子,给自己戴上禁戒之人……
傅遇将又一枚戒指套在忘寒左手食指上:“这一枚封禁杀欲,杀人是重罪,永不可犯。”
傅遇拿出又一枚,套在左手小指上:“这是……色戒,不要被世间美色迷了双眼。”
“为什么给我戴戒指?”忘寒问。
“为了让你能在人间陪我。”傅遇说着,抓过忘寒另一手,逐一套上其他戒指,“戒指,也叫禁戒。你能号令天下异兽,这在人族看来太强大了忘寒,禁制你的力量与行为,你才能在人界行走而不被人惧怕、怀疑,乃至伤害。”
傅遇给忘寒右手大拇指套上一枚戒指:“人间灵气,与月盛亏,当恪守安息之月。血月之夜不得动用你的力量,要记住哦。”
垂眸看去,戒指发出一阵红光,紧紧箍住他的指腹。忘寒抬眼,直视傅遇:“不用戒指我也会听话的,你不信我吗?”
傅遇垂着睫毛,微微扇动一下:“我没有不信你,是为你好,这是一个姿态,你若不低头,如何在人间求存?”
傅遇说着,套上最后一枚戒指:“就当是为了我,委屈你了,忘寒。”
傅遇搂住忘寒,如同母亲安慰不懂事的孩子。千年前的忘寒,幸福地将下巴放在傅遇肩头,全身心地信赖着他的主人。
千年后的忘寒却将这一切屏蔽在心魂之外,蓦地,他神情一变,突然用力搂过傅遇,将她向自己一按,同时,探过傅遇肩头的脸上写满哀恸。
傅遇低头,发现自己腹部被忘寒左手所执的一柄剑刺穿。
忘寒缓缓闭上双目,两滴冰冷的水珠自睫间渗了出来,即便知她是幻形,也是痛入心扉……
随着傅遇的死去,周遭景物如水般溃散。
本以为这幻境随之便散了,忘寒睁开眼,入目景象却让他瞳仁猛缩,如坠冰窟般瞬间寒彻骨髓。
而与此同时,入梦的付小多难以置信地盯着腹部的剑柄,她伸出手,接住滑落的血。这才发现自己身着古装,被一柄剑刺穿了身体,她艰难地向左右看去,视线模糊,一个穿着轻甲的人抱着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
人极近,而声音极远,费了好大劲,她才听清,他口中叫的是:“阿遇,阿遇,阿遇。”
付小多努力看去,却看不清对方的脸,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要死了?这是我前世的记忆吗?
混浊的脑海里突然记起一个粗粝的声音:“你早世受到恶诅,生生世世都死于爱人之手……”
原来竟是真的。
付小多举起手,想摸一摸对方的脸:你是谁呢,亲手杀死我的,我爱的人……
未及那人,便已力竭,手在付小多的视线中无力垂落。
大风卷过草原,荒草起伏。
忘寒长身而立,抬手遮了遮劈面的狂风,举目四顾,突然意识到他并非孤身一人,周遭铁桶般的包围圈密匝匝地将他禁锢其中。按服饰辨来,外围是官兵,内圈则是圣一盟的队伍,李、姜、韩、张四大家主分阵营站在四方。
忘寒看向脚下,发现他正居一阵法中心,阵法十方,分别立着一人,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分立四大家族的家主。
韩家老头道:“孽畜,你身份不明,托生邪书,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圣一盟多番容你,你却阻扰圣上封禅,乱我大宋气运,可谓罪不可恕,今日终于伏法,天人共鉴。”
忘寒淡然看着他。
李家的又说:“我圣一盟上下齐心,今日四家主联手封印邪魔,请各位倾全力,为天下!”
余人举起手臂响应:“倾全力,为天下!”
叫嚷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渐渐连成一片,身在其中,渐渐也辨不出他们在叫什么,只觉得聒噪烦闷。
猛地一个声音压过所有,掷地有声地喝道:“启阵,封魔!”
忘寒转过一周,看着十方众人慎之又慎地守着各自方位,结印的手势因为紧张而轻颤着,面上肃穆,而目光坚定,仿佛拼上性命致力于天大的事,不觉有些好笑。
饶是他看穿心魔,杀韩擎、杀傅遇破了幻境,眼下这千万人的幻境又教他如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