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半个街角的距离,丁半木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望向宁寻舟那个方向,视线恍惚。
看到常卫东和她有说有笑,还把筷子伸进同一个锅里夹菜,坐挨得那么近,他心里涌起一股愤恨,愈演愈烈。
丁半木想抬脚走到两人面前却提不起勇气,想转身独自离开,又移不开眼神。
他就呆立在学校门口,姿势比研究命题的行为艺术还要坚挺。
身旁人来人往,擦肩而过,固执停在ren liu中间的丁半木,像极了生在河水里的一块顽石,阵阵惊涛骇浪袭来卷去,依旧岿然不动。
“你又开始演雕像了呀,真好玩!”
马尾辫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在他跟前左晃右晃,碰碰这儿摸摸那儿,好奇程度堪比发现新新大陆。
“你已经浪费了我二十分钟零四十九秒,还有完没完了。”
“动了动了,我还以为你开始演就不会动了呢……那你教我嘛,我想学怎么演雕像……”
丁半木生平第一次,被女生这种无法理解的生物搞得心力交瘁,临近崩溃,差点儿就摒弃掉信仰了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信条:“教你?这有什么好教的,你站着别动就行了啊。”
“那有没有什么秘诀……”
言语来往之间,人头攒动,丁半木的余光不经意瞟向巷口那边,好巧不巧,正好看见常卫东殷勤地不停往宁寻舟碗里夹菜。
什么关系就给人夹菜啊,那么多细菌口水,脏不脏的,讲不讲卫生了。
“你在看什么,我也要看呢……”马尾辫女孩又凑上前来,扭头往他眼神看去的方向东张西望,孜孜不倦地关注着他关注的一切。
无法容忍,慌乱不已,语无伦次:“你烦不烦啊,讲不讲卫生的……讲不讲,靠得这么近,得了流感怎么办……别跟着我了……”
说完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甩开女孩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学校。
活泼的马尾辫女孩被惊得怔了一下,站在原地,望着他走远的身影,一动不动。
“我常卫东对天发誓,如果不兑现承诺,就被五雷轰顶,以后一个球都投不进……”常卫东把两只筷子竖在耳边,昂首挺胸,一本正经地为自己刚刚说的话发了毒誓,随后向宁寻舟投去期待的眼神:“怎么样怎么样,这下你信了吧?”
看他由于用力过猛,把筷尖上边的油都滴到了脸上,宁寻舟抿嘴一笑,心里说不清楚什么滋味。他发的誓,他的承诺,为什么不是和自己有关的呢……
“我信,没说不信……哎,你就,这么喜欢那个成小南啊?”
“对啊,那是你不知道,小南妹妹笑起来可好看了,当然啊,不笑也好看。哎呀,会长大人,就一句话,你到底帮不帮我?”
沉默了一秒,两秒。
他谈起那个女孩时,脸上浮现的那种表情就是叫做幸福吧?
“帮,我答应你……”
吃完饭后,走在回寝室的潮湿路上,常卫东在脑海里幻想着和成小南过完了一生,笑得合不拢嘴。
冷风迎面而来,异常刺骨,手背吹得冷凉,常卫东赶紧把手塞进裤兜。
指间突然碰到那张被他选择性遗忘、却真实存在的纸条,像触到了电,刺痛感传遍全身,五指僵硬。
再次缓缓把手指伸进口袋里,感觉过了好久才碰到底端的纸条。
握在手心,纸背上边隐隐透着的黑色笔墨,似乎有一股难以抗拒的魔力,吸引着他的眼球,和心中滋生的那种,应该称之为阴险的想法。
也许这就是她写着玩玩的,单纯的朋友关系,写张小纸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想法,或者是只能说服自己的想法。
纠结、煎熬了好久,他猛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大不了,我们就公平竞争,让成小南自己选,对,就这样。
笃定之后,正要把纸条揣回口袋的一刹那,脑海里又突然回荡起一个声音:看一看才真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了公平。
对啊,不说出去就好了,这种行为的出发点是好的,于是他心里的黑色恶魔彻底战胜了白色天使。
急不可耐地打开,摊平,逐字逐句投入眼眸。
每一个字读过,心脏就刺上一根针,裂开一道缝。
读完,千疮百孔,四分五裂。
这明显就是chi luo裸的表白啊,长长的一段话下,画了两个幼稚的小屁孩手拉手,还说什么谢谢你给我写……等等,给她写?就是说,方以北那小子,那天早上写的那封肉麻的情书,是写给成小南?
常卫东一时难以接受,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他站在男生寝室楼下,陷入深思冥想,但不是在深思兄弟和女人如何抉择,而是在冥想一个更加邪恶的想法,到底要不要把纸条给方以北。
现在的局势对他来说非常不妙,把纸条交给方以北,就相当于亲手给他和成小南牵线搭桥,这样自己的希望就十分渺茫。
但方以北瞒着自己偷偷的做法,确实不地道,想来想去,常卫东觉得有必要质问他一下。
一口气爬上六楼,推开门,走到方以北床前,却发现他愁眉苦脸地窝在被子里,心情十分低落。
常卫东把纸条塞回口袋,踮脚掀开了他蒙住脑袋的被子,开口询问道:“看你这焉巴巴的样子,怎么了?”
“你才发现啊,他已经消沉一整天了……”
方以北嘴唇都没动一下,晃晃头把被子塞得更紧了些,转身面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