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青峰镇上驻扎了一营官兵,大概有三五百人的样子,隶属黄州守备军,眼下存在的最大意义是为了护住大别山北麓的官道,也被称为“护道兵”。黄州知府多次向守备军指挥使司提出建议,为了避免每月数千两银子的开销,建议撤销青峰镇护道兵。
下青峰镇除了驻兵外,还有一个集市。
每月双日子开集,十月初十,宜祭祀、嫁娶、出行、会亲友、破土、安葬。
人潮熙熙攘攘的街道里面,陈伯、陈宝柱、陈宝树仨各挑了两担柴火在路边等着贩卖。
这是方圆二十里范围内最大的集市。由皇商集团提议,开市的目的,是为了方便衣着绸罗锦缎的商人们收山货,并逐渐地在青峰护道兵的保护下、发展壮大。有商人常驻,自然也不会缺少家属。
“少年郎,年纪轻轻的,可别把自己白搭在山里面了,想去外面做点营生吗?婶带着你!”
柔媚的声音出自于眼前的高个妇女,她大概就是北方来的商人家属,一身丝绸表面的绵服外披着雪白色的裘衣,胖乎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头顶着根闪着金光闪闪的钗子,脖子上戴着金、玉相间的项链,两边胳膊各挂着两个翠绿色的玉镯子,大拇指上套着祖母绿扳指,食指、中指上各戴一颗白玉、红玉金镶玉的戒指!
皮肤很白,胖而不肥,这是个“人形态”的珠宝库,完全不符合青峰人的“两袖清风”的好品质。
如果不是身怀绝技,此人绝对活不过三集!
如果不是身后跟着的三五个黑色劲装,明显是练家子的大汉,贵妇很有可能走不到这里,就能看到街头上的血溅五步。
贵妇正一脸笑意、眼神深邃地看着蹲在柴火前、神思千里外,面部黝黑、身体壮硕的二宝、陈宝树。
“夫人说笑了,小二愚钝,好吃懒做,实在不能担当大任!家里一亩多地,也还需要这个小儿子帮忙耕种,如在缺少一个劳动力,你让我家老夫老妻两人怎么活……”
历来相处模式中本就习惯了沉默相对的父子三人更加沉默了半晌,相互对了下眼神后,老汉赶紧打着圆场。
不单纯的贵妇,不简单的老汉。
“我叫云娘,回头你们改了主意,直接去驿站找我,报名字就行!”驿站临近驻军营地,山民和乡民们不经常打交道。
贵妇云娘转头看向老汉,并没有多余的解释,冲着三人点头微笑,而后继续朝前走去、站到了集市中央。
周围传来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贵妇指着巷子口,大声喊道:“各位老乡,别忙活了!耽误大伙一点时间,给大家介绍一桩好差事。大伙就帮我辨认一下,可曾看到相同的马车,尤其是具备那个图案的!”
集市两头黑压压地出现了三五十个人,看装饰与云娘身后的跟班基本一致。云娘伸出洁白的手指头、金镶玉戒指闪着光,指向的位置是一个灰棚双轮麻布帘的马车,初看没有任何特色。
仔细看会发现马车车窗位置,有个“眼睛”样式的符号,瞳孔位置被朱砂点了个红色的点。
随着黑色劲装大汉的逼近,云娘的嗓音压制一方,巷子里面登时寂静一片。大伙目光中带着惊恐,但显然还没有人愿意当这只出头鸟。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这个并不丑,甚至耐看的徐老半娘身上。
“特别需要留意那些往山里去的,马车行驶不易,各位老乡们好好想一想,如果能记起来,提供线索,帮我们找到它的话,我这儿还有二十两银子的奖赏!”
没人说话,贵妇云娘使出了杀手锏!
她笑眯眯地站在人群中央,迎接着或紧张、或迷茫、或锋利、或贪婪的眼神,似乎很享受成为视线焦点的感觉,安静、笑眯眯地等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二十两赏银!
对生活在大山里面,每天往外搬运着柴火、山货,赚取十来个铜板,生活条件恶劣的山民来讲、是笔巨款,而且是笔能够有命去花的巨款!
陈伯仔细凝视着马车,正好跟隔壁的三口之家进山时的那辆长得相差无几。那时天色蒙蒙亮,临近还有别人看到过吗?
绝对会有的!
这个时候会有人站出来吗?过境的马车不知凡几,为了二十两银子,肯定会有人站出来的!
陈伯扫视着周边,大多数人依旧畏畏缩缩,少数几个人环视左右、瞻前顾后、眼珠子胡乱晃动着,甚至还包括身边的张四。
陈伯的心微微下沉!
“我看到过……”
陈伯颤动了一下嘴唇,然后看到同行人,同样来自上青峰、住在另外一个山头的张四,站了出来。
难怪左右眼一直跳动着,自家人又一次卷入了是非之中啊!
住在隔壁的人,到底来自哪里,犯了什么错误!这种情况来看,强行解释为父亲赌博败落全部家产、家破人亡后父亲中风、带着中风的父亲强行逃了出来的两口子,身上隐藏着不少秘密啊!
只怪当时心慈口软,答应了他们住下来的请求!
真的找过去了的话,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富态的云娘,以及跟她站在一起显得违和的汉子,真的是在追杀逃进他家上青峰长岭岗的那个老人、女子和青年吗,多大仇、多大怨?
皇朝阴影侧的限时通缉令自然到不了他的手上。
“哦?马车在哪,看到了里面的人没有!”
云娘又走了回来,对着陈伯点头示意、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