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漠北草原,几日赶路,出了沙漠之后,所有的马车都被换成了马匹,而为了方便起见,这些日子澹台凰穿的都是男装。
太子爷作为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侍从,面临的人生,就是与众士兵一起在路上行走,有时候前方的澹台凰或者楚玉璃,一时间起了策马扬鞭的心思,他还得跟着众护卫们一起跑一跑。
东篱在暗处抹了一把同情的泪水,虽说太子爷从小到大,并非是娇生惯养,但那也是绝对不论做点什么,都是前呼后拥,众人伺候,哪里有过这样的人生境遇。
但是让太子爷比较满意的是,这一路上那个女人还算是老实,几乎都没和楚玉璃说什么话。人类的成长和发展史告诉我们,往往心灵上的满足,比身体上的满足更加重要。所以心情尚好的太子殿下,并未对自己的境遇有太多的恶性感触。
可是,在他们进入东陵的境内的第一天,就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
天色已晚,客栈之中。所以人都安然入眠,享受着人生中难得的不必工作,不必勤勤恳恳为生活奋斗的美好时刻。但是楚太子殿下失眠了,因为太过居心叵测,导致晚上睡不着觉,所以半夜三更的弹琴!
当然,这只是北冥太子殿下对情敌的恶意揣度。
事实上,楚太子殿下素来便爱琴,若是来了兴致就会弹奏一曲。这也便是澹台凰初遇楚玉璃的那日,他正好便在弹琴的原因,所以这个晚上,客栈之中,琴音靡靡,高山流水,云野飞鹤,林中青竹,山间清泉。都在那双修长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中,潺潺流泻。
使人心情愉悦,令人心旷神怡。
于是,澹台凰被这样动听的琴声惊醒,一时间只感觉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被这样的琴声所惑。于是披衣起床,寻着琴声下楼。
客栈的后院,一株樱花树,粉白色的花瓣漫天飘飞。
那人弹琴的手,带动轻舞的袖袍,便见樱花雨风一样的卷席,月色点点,摇曳满地人间春色。
他月白色的锦袍,铺洒在那边樱花地上,时而不时,有几片花瓣飘洒而上。
而比这漫天的樱花雨更醉人的,是他江南烟雨般朦胧,仿若画卷一般的容颜。远远的,便看得澹台凰呼吸一滞,这样一个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却给人一种太不真实的感觉。
尤其,看着他长长的羽睫,像是蝶翼一般,轻飘飘的盖住眼帘,遮掩住了他眼中看穿万物的眸光,却又在浅淡的月光下,衬着略显苍白的容颜,牵出淡淡的忧伤。
这个人,此刻,几乎是美到虚幻。像是误落凡尘的精灵,终将消弭在漫天星辉之下。
澹台凰便站在后院的门口,微微瞪大了瞳孔,久久无法回神。从前几天的对话,她知道,楚玉璃这个人是有故事的,但却不若今日一般,感觉这个人似乎随时就要离开人间一般。
又是一阵樱花瓣卷席,一路飘飞的屋顶,在空中卷席,却也在同时,扬起一阵箫声。
箫声呜咽,却偏偏在这人之手,吹出沧海巨浪,烈日炎炎,九天之龙,风云逆转,铁马金戈,杀伐铮铮!澹台凰和楚玉璃都是一愣,被这般存在感极强的箫声打断!
和楚玉璃是完全不同的曲风,奏出的却是同样令人心折的曲子。
澹台凰第一感觉,就是那妖孽也来了,但是抬头一看,对方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她眸中微微掠过失望。那妖孽,偏爱紫色和银色,任何时候都是那一身朦胧闪闪的衣饰,又自恋,怎么可能穿侍卫的衣服。
但,却见那人在屋顶之上,满载日月光华,逆着月光,却黯淡了半天的远星,浩瀚银河,也在刹那黯然失色。
那人,甚至不需要艳绝的容貌,不需要任何姿态,就能轻而易举的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夜,几乎是一场音乐界的盛宴,澹台凰很有一种自己在听现场演奏会的感觉,而且还是一场世界顶级的演奏会,并且不需要花大钱买门票的那种,所以她心中除了浓重浓重的欣赏之情之外,还有十分严重的雀跃之情。
那是走在半路上被烧饼砸了脑袋,低下头又捡了银子的快乐感。
而屋檐之下,东篱正在回忆自己方才和自家太子殿下的对话:“爷,您看楚玉璃,穿的那一身,长的那样子,您就打扮成这个样子出去,是一定会被比下去的啊!”
然后,君惊澜那双狭长诡谲的魅眸扫向他,似笑非笑的嗤了一声:“你以为爷是要和楚玉璃比?”
“呃……”东篱呆头鹅一样,看着自家主子。
接着,听见他说:“爷只是要那女人明白,一个侍卫吹奏的,都和楚玉璃的水平差不多,故而她不必那样痴痴然的看着!”
“……”爷这还真的是为了黑情敌,不惜自降身份,无所不用其极。
漫天樱花洒,屋檐之下,一名黑衣女子静静站着。
仰头看着从屋檐的那一边,飞过来的樱花,微微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飘飞的花瓣。粉色的,白色的,落入手心。
她静静看着,低笑了声:“东陵的樱花,竟然五月就开了。”
又是一阵风扬起,将她手上的花卷席而起,慢慢扬在了空中。她一愣,原是想伸手抓回来,最后那花却还是飞走了……
她怔在原地,唇畔扬起的,竟只剩下一抹苦涩笑意……樱花又开了,可是那个人的承诺,他已经忘了。
暗夜中,凌燕有些急躁的声音传来:“绝樱!”
她收回思绪,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