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中客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稀有的药材,在蜀中的山间甚至可以说是随处可见,但这味药材常见,却是活不长,一株红中客一年一开花,至多十个花期便是走到了末途。五年以上的红中客可以入药,十年以上的红中客便是一味难得的好药,若是百年以上的红中客,便是珍稀。
尚霖看向南修荀的目光充满了玩味,人活得长了,见的东西也多了,便更能意识到算无遗漏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尚霖看着南修荀尚且年轻的面容,不得不承认一代青出于蓝,他却是是看走了眼。原以为南平渡三个儿子,能继承他撑起一个家族的也只有一个南修彧,没想到这位二公子也是深藏不露的。
南修荀问:“你来朔阳,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尚霖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南修荀说:“越帝九年,你去给祭拜过无锋老人。”
“当时你也在?”
“是。”南修荀说:“我到百花谷去拜访画里神医颜茹,却听闻无锋老人病逝的消息,我去寻小桓,却正好撞见了你。当时你身上,带着灼心草的味道,和药酒味。我曾寻到一本孤本,上面记载过虎骨酒加灼心草的药方,这药方很奇特,所以我便留意了你。”
“孤本?”尚霖似是很激动,追问:“那本书可是叫‘黄泉道’?”
“不错。”南修荀点头:“你知道这本书?”
“作者是谁?你知道他在哪吗?你见过他吗?”
尚霖追问得急,连珠炮一样,倒是让南修荀提起两分精神来:“这本书是一个道士给我的,给了我这本书就没影了,我派人找过,只找到一处孤坟。”
听到孤坟两个字,尚霖忽然愣怔了一下,然后他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有点恍惚的模样。尚霖一向是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甚至有几分疯疯癫癫的人,难得此时正经起来,倒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悲伤出来。
“我已经活这么久了啊。”
时间留下的仿佛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遗憾与落寞。
尚霖叹息那一声,就又换上一张嬉皮笑脸的假面,他说:“都是一群短命鬼。”仿佛刚刚失落伤感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南修荀半点不关心他和那本书的作者有着什么样的瓜葛,他将尚霖一系列的表情都收进眼里,却是半点波澜没有,难免凉薄。尚霖便有这样的感觉,他问:“你想知道写书的那个人是说吗?那书里有他毕生的心血,你也算他半个传人了。”
南修荀说:“他给我书,是他的选择不是我的。”
尚霖看了南修荀半晌,冷笑道:“原来你才是和南平渡最像的那一个。”
这话听语气可不算是什么夸赞。南修荀置若罔闻,问道:“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来朔阳,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尚霖咧嘴一笑,他年岁不算小了,须发间都夹了白,偏生面容棱角锋锐而瘦削,反倒是不怎么显老态,他坐没个坐态,没型没状地瘫坐着,偏生这么一笑,自下而上,看在南修荀眼里竟是带上了三分鬼气,有毫不掩饰的尖锐。
他说:“我是来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