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离城门越远,路上越少人烟。荆州民风和乐,与狼烟四起的北方不同,刘表不以战误农事,田间阡陌,总有零星小户在耕作,而此时,天边的火烧云催,似提醒农人早早归家。
黄玥百般聊赖,问:“先生,今日与庞先生相别时,他曾言欲往江东投靠孙家,你为何不同他一道呢?”
“道不同。”诸葛亮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短。然而,这样的答案显然满足不了黄玥,好奇心驱使她再追问:“那先生的道是什么呢?”
诸葛亮没料到她会穷追不舍,心生了戏弄她的想法,回道:“汝对亮了解何其深,岂会不知?”
黄玥如何能想到他竟然还会把问题抛回来,只得怔忡道:“我……我,只知道,亮好为梁父吟,自比于管仲、乐毅。史学家各有解读,有的说表达了诸葛亮想当晏子那般的千古贤相,有的说表达了诸葛亮怀才不遇的愤慨。我倒觉得他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北方曹操虽位极人臣,但屠城徐州何其残忍,如何能让忠义之士死心塌地辅佐?江东孙权虽已历三世,但终究不是正统,至显赫不过安居一隅的自封王。荆州或可盼,但刘表不是,或许,英雄未出世,卧龙不出山,还需等几年……”
先生啊先生,你可千万别提前出山,乖乖在茅庐等刘备,不然历史就要乱套了,黄玥默念着。一方面,她是好奇没错,但另一方面是想试探他对出仕的想法,没有想法还好,最怕他多想,那她得赶紧诱导他往正确的历史方向发展。她还记得系统的叮嘱,绝对不能改变历史轨迹!
第一次听除老师和庞公以外的人如此深刻地剖析自己,而且还是个相识不久的小女子,诸葛亮如何能不震惊?
友人皆以我不出仕为奇,却不知我只等一个时机。如今,心之所想,却被一人道破,此时他再也不能把她当寻常女子看待……
他虽被道破心思,却脸色平静,不承认也不否认,而且反问她:“……我欲为相,你又如何?”
我欲为相!
黄玥一时激动得差点咬到舌头,仿佛那睥睨天下的神人就在眼前!她努力按压自己激动的心情,急忙说道:“管仲还需隐居几年,等待齐桓公出现,不急不急哈。”
“噗……”诸葛亮被她的反应逗笑,再问她:“你狂言可观千年事……不妨预言一番,我的愿望可成?”虽是戏弄之语,但也存了几分忐忑。若你面前是一本书写你人生的书,你又是否忍得住不翻开?而黄玥这个小女子,正是这本三世书,虽不知是真是假,但仍按捺不住好奇相问。
其实,他也不在乎,他坚信天意难为,但人可改命,不然为何天上星辰也会随时岁变迁?
也许,他更好奇,他在她心目中的模样吧……天意可窥,人心却难明。
“那是当然,你后来成为了千古贤相,流芳后世,你的名字成为古今中外智慧的代表,这也是我这么尊敬你的原因啊……哎哟!”黄玥额头被重重敲了一记,痛得她赶紧捂住。“先生!你怎么可以敲我的头!痛痛痛……”
却听诸葛亮道:“谄媚之言少说些。你的良心不痛,便以头相抵。”天知道,他是以多大的力量才强压住唇边的笑意,故作冷酷之相,实则心里早有暖意渐生,他多想和这个女子再说说话,听她说说她那些有趣的方外见闻,还有那光怪陆离的世界。这些,比山中的孤高隐世有趣得多,比山外的纷纷乱世有趣得多。
若世人言她是怪物,我也算得上个不合时宜的怪人,如此倒也相配了,诸葛亮笑。
也许是在诸葛亮这里吃瘪了,黄玥一路上也没有心思再聒噪。不知不觉,便随着诸葛亮来到一处旅店前。这让黄玥内心狂喜,她原本已做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思想准备了,没想到不用风餐露宿,还可以住店,她哪能不高兴。
诸葛亮察觉她的怪异,忍不住相问:“怎么了?”
“嘿嘿,没有没有。”黄玥咧开嘴笑笑,心想,若让诸葛亮知道她心中所想,肯定又要笑她了,她才不会说出来呢!于是她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我只是第一次见古人的旅店,有些兴奋,不知有没有香喷喷的酒菜,还有暖洋洋的被窝……”然后,愚蠢如她,不经意间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表露无疑。
诸葛亮忍住笑意,诧异道:“第一次见‘古人’的旅店?汝真是奇也怪哉!”说罢,也不跟她斗嘴,只管迈步进了这间野外客栈。
刚进门,黄玥也忍不住四处张望,看见各式打扮的旅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围坐一桌,吃着酒菜,驱散夜间寒意。见此情景,黄玥又觉得饿了,但她不想承认自己贪吃,只安慰自己兴许是到了饭点才会这样。唉,不看就眼不见心不烦,她收起了看别人吃东西的目光,专心地跟在诸葛亮后面,然后看他和掌柜谈价钱。
“劳烦此兄,温一壶酒,两碗豆粥,四张面饼,少许野菜山珍,再择一桌,供我两人食。食毕,打盆热水,送至两间厢房……”
“哎,这位先生,这酒菜自然没问题。但这……两间房恐怕不能了。小店这只剩一间房,不如请先生和这娘子将就一晚?”柜台的老板也是一头雾水,这两夫妻不同住一间,还有花多点钱分房睡的道理?莫不是有所争吵?那让他俩一间房而眠,指不定明日醒来也就和好了,那他这掌柜也算是功德一件啊。于是,有了这故作聪明的老好人想法,老板更卖力地向两人推销客栈唯一